南枝把沈溫辰送回城主府的時候臉上已經紅成了一片。
這人在馬車上的時候就一直說些渾話。
“嫂子！”十二被四個皮猴子追着鬧了一下午，這會兒好不容易看見南枝回來，只覺得等到了救星。
“十二？你這是怎麼了？”南枝看着來人狼狽不堪的模樣有些詫異，只攙扶着沈溫辰走近了些。
“嫂子，你終於回來了。”十二只恨自己沒長翅膀出來，幾個邁步衝到了南枝面前。
“你這是……”南枝的話還沒說完，就看見了跟在後面往這兒衝的四個小崽子，頓時明白了一切。
“真是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嫂子，我來吧。”十二說着話，伸手把沈溫辰給接了過去，只感覺肩膀一沉，有些吃力地扶起了人。
“好，天色也不早了，我就帶着娃娃們先回去了。”
南枝笑着招了招手，示意幾個娃娃過來。
在這兒瘋了一個下午，幾個小娃娃身上臉上都掛着汗，一湊近了更是臭烘烘的一片。
“阿孃！”
沈之玉看見南枝的時候就眼睛一亮，作勢就要撲過去，幸好南枝反應快，給躲開了些。
“停，不許胡鬧了，咱們還得趕緊回去。”南枝點了點小傢伙的額頭，這才語氣裏帶着寵溺開了口。
“好。”小傢伙沒再鬧騰，乖乖跟着三個哥哥上了馬車。
“嫂子，你回去慢些。”
“知道的，溫辰就辛苦你了。”
“沒事沒事！”
看着馬車越走越遠，十二這才鬆了口氣。
這羣皮猴子到底是走了。
剛想扶着沈溫辰進門，就感覺肩上的重量一輕。
沈溫辰站得筆直，哪裏有剛剛走路都踉蹌的模樣。
除去了眼尾的微微泛紅和身上的酒氣，絲毫看不出他吃醉了酒的痕跡。
“沈大哥？”
十二眼皮一跳，暗道不好。
沈溫辰沒搭理他，只是瞥了一眼後轉身進了大門。
虧自己裝出這幅吃醉了的模樣。
這十二到底是年輕。
沈溫辰沒事，沈雲天卻是醉了有足足兩天才緩和過來。
“雲天，你怎麼樣了？”南枝坐在一旁，給他遞了杯水過去。
沈雲天腦袋還有些疼，只一手扶着額角，慢慢坐起身接過了杯子。
“嫂子。”
聲音嘶啞的可怕，就像是破了口的風箱猛的灌了一陣風進去一般。
“喝些水潤潤嗓子。”南枝搖搖頭，沒讓他起來。
“嫂子，我得走了。”沈雲天臉色有些白，嘴脣上更是起了一層幹皮，喝了口水後才好了些。
“禾繡要嫁人了，就在今天。”
南枝直直地看着沈雲天，一雙杏眼似是想將他看穿。
“是，是嗎……”
“你要去看看嗎？”南枝依舊坐得筆直，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
“不了，她能找個好人家嫁了挺好的。”沈雲天低着頭，語氣裏卻是難掩的失落。
“婚事是禾繡家裏人應下的，那男人是個三十歲的鰥夫，之前打死過兩任妻子。”
南枝的話音落下，沈雲天猛的擡起了頭。
“怎，怎麼會。”
“只是爲了她的六兩銀子嫁妝。你若是真心想要她好，現在還來得及。若是她當真嫁了人，只怕以後的日子和之前那兩個也不會有什麼區別。”
南枝見他動搖了，隨即站起了身，臨走前只丟下一句。
“她現在就在城門口的客棧裏，還有兩刻鐘，接親的人就該到了。”
南枝走了，只留下了沈雲天一個人坐在屋裏發呆。
林小泉端着熱粥進門的時候只看見往日裏沉穩可靠的沈雲天這會兒早就亂了陣腳，臉上更是難以掩飾的慌亂。
“雲天哥，你這是幹啥。”林小泉見他着急，有些懵，趕忙把手裏的粥碗放到了一旁。
“小泉，你幫我一個忙，去，去門口，替我攔一輛馬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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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我這就去。”
沈雲天的臉上是從未有過的慌亂，林小泉就算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也知道這是件急事，點了頭就趕忙出去攔車。
沈雲天也沒再管什麼包袱不包袱的，胡亂穿了件小褂就翻身下了牀。
他得去找禾繡。
他不能，不能讓禾繡嫁給那樣的人。
一路上行人熙熙攘攘，絲毫不覺得天氣悶熱，商販更是擔着琳琅滿目的商品沿街叫賣。
馬車在街道上寸步難行，急得沈雲天出了一頭的汗。
“沈兄弟，你這是有什麼急事嗎？”車伕經常在三味居門口攬活，時不時的也會去裏面吃碗面和幾串燒烤，對沈雲天自然是熟悉。
“嗯。”沈雲天看着眼前的行人，沒有心情說其他東西。
“我記得今天還沒到出城拉酒的日子呀。”車伕撓撓頭，嘿嘿笑着說道。
他們做這一行的都會說，消息更是靈通，這會兒依稀能聽見些嗩吶銅鑼聲響，他擡手指着那處，示意沈雲天看過去。
“今天可是個好日子哩！今天城裏娶親的可不少，到處都能碰的見，一會兒我們說不定還能討塊喜糖吃吃。”
這要是討塊喜糖吃了，也能沾沾喜氣。
“今日娶親的人家很多嗎？”沈雲天的臉色依舊是白的，太陽穴更是突突直跳，總讓他覺得有些不安。
“多着哩，我曉得的，就有三家。”
“那，城門口那邊有嗎？”
沈雲天攥緊了拳頭，眼裏滿是悔意。
就算自己去攔了親事，對禾繡的名聲也是不好了。
“有呀，那城門口邊上住了戶人，男的是個鰥夫，做的是屠夫生意，家裏還有兩個小娃娃呢。聽說是好不容易才談了個姑娘回來，今天成親哩。
我婆娘還說去他那兒買肉，這兩天都要便宜一文錢一斤。”
車伕說着話，臉上的笑險些溢出來。
沈雲天的臉色卻是更難看了些。
難道，南枝姐說的是真的？
“還勞煩你告訴我一聲，有沒有近路能快些去城門口，我這邊的事情有些急。”
車伕看了看車外走的比自己的馬車還要快些的人羣，點了點頭，也沒好意思收他的十文錢，只從裏面拿了三文出來。
“你依着那個巷子過去，一直往裏走，然後在那個口子處往左轉，一路過去就能到了。”
“多謝。”
沈雲天抱拳拱手，將那些銅板都放在了車樑上，這才急匆匆下了馬車，往着那巷子口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