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相對，氣氛如膠凝一般一片死寂。
終於，慕博琛忍不住問道：“程姝，你生孤的氣嗎？”
“臣女爲什麼要生殿下的氣呢，殿下從來都沒有喜歡過臣女，也從未招惹過臣女。”
她的聲音極低，平和中卻帶着無法掩飾的幽怨。
“母后很喜歡你，她心裏也希望你成爲太子妃，那你呢，你有沒有想過要當孤的太子妃？”
“殿下都已經選好太子妃了，還有必要問這個嗎？”
“如果你對孤無意，孤心裏還好受些，若是你心裏是願意的，孤會覺得對不起你。”
程姝眸底染了些幽深氤氳的光澤，“臣女是願意的，臣女一直希望成爲你的太子妃。”
慕博琛怔愣了一下，程姝隨即平靜的問道：“很出乎殿下的意料是吧！”
慕博琛的語氣懇摯無比：“程姝，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不要論及身份，就說我們之間的性情，你穩重，性格上我們實在相差甚遠，我一直以爲你也不認爲我是你的良配。”
他對自己的評價是穩重，應該覺得自己沉悶無趣吧！
自然比不上溫卿活潑伶俐。
程姝揚起眸子看向他，沒有一絲躲閃：“殿下非但學東西快，性格還極爲的開朗，又真誠善良，無論是相貌還是性格都是程姝喜歡的那種。”
慕博琛又是一怔，他從未想到程姝對他有這個心思，還會親口承認，她不是一直都很矜持的嗎，明知道他要讓別人當太子妃，她還肯說出來這些。
程姝的聲音平靜的如一潭湖水：“殿下不要意外和震驚，臣女承認喜歡殿下，並非要殿下覺得對不起臣女，而是臣女並不覺得喜歡一個不喜歡自己的人有什麼丟人的。”
面對程姝的坦誠和從容，慕博琛內心有些不安和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酸楚，是爲程姝而感到酸楚，而自己是帶給程姝傷害的那個人。
“喜歡一個人又有什麼丟人的，是孤覺得程姝你應該喜歡一個翩翩公子一類的，孤不適合你，所以從未對你動過什麼心思，只把你當作最好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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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姝深深看了他一眼，他比起之前，心性要沉穩了很多，其實他也屬於那種翩翩公子，只是有很多東西將他掩蓋。
慕博琛對上程姝的目光，又低下頭來，思索良久想說些什麼，終究是欲言又止。
心裏感覺辜負了程姝的感情，雖然正如她所說的並未招惹過她，可這麼多年也沒有和程姝說明白，不僅外面很多人都將程姝當作太子的人，還讓程姝動了心思。
出於複雜的情緒，一下子涌出一個念頭，想問問程姝，願不願意當他的側妃，可是又怕問出來讓她心裏更難受，輕踐了她。
程姝何等的伶俐，她看出太子的心思，直言不諱：“程姝不會當殿下的側妃，並非因爲覺得側妃這個身份委屈了臣女，而是臣女不想去東宮，親眼看着喜歡的人和別人濃情蜜意。”
她的眼角逐漸有些溼潤，“我爹頗有才學，可是也不妨礙他納了幾個小妾，而母親雖然無人能撼動她正室的位置，可是她卻將全部的心思用在與小妾們爭寵上面，而我有幾個庶弟庶妹，父親也不可能將全部心思用在嫡子女身上。所以我跟在太子身邊，耳濡目染的看着皇上寵愛皇后娘娘，疼愛孩子，而皇后娘娘整日眉開眼笑，溫柔又睿智，作爲她的孩子很幸福……”
說到這裏，忍不住有些哽咽：“所以殿下，你明白嗎，臣女是想真正並長久的融入，並非貪圖皇家的富貴，而是……”
慕博琛見程姝想哭，心裏有些發慌，急切的說道：“明白，孤明白，都說最是無情帝王家，可是你卻感受到了官宦人家沒有的溫馨與和睦，你想成爲我們的家人。”
程姝拭了拭眼淚，“到底是程姝沒有這個福氣。”
“不對，是孤沒有這個福氣，孤知道程姝你是一個很好的人，卻只能將你當作良師益友，從一開始就沒有對你動過那種心思，孤給不了你想要的那種，可是孤一直將你當作弟妹那樣的家人。”
家人即便不是一個，卻也是純粹的，而男女之間有了第三個甚至更多，就會痛苦。
其實能做到在帝王家只有一人的只有當今皇上和皇后。
即便是太子也做不到，如果程姝想當側妃一定能如願，可是和太子去了東宮，又是另外一番景象，皇后只能拿捏住皇上，對太子後宮的事也只能說是有一定的影響，卻不能掌控太子願意和誰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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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所有的女人都羨慕皇后的圓滿，可是沒有人能及得上皇后的美貌聰明，當時她進宮一個月皇上就同時納了四妃，皇后讓皇上心甘情願爲她守身如玉，這麼多年來從未寵幸過別的嬪妃，一生只鍾情於她一人，試問天下女子誰有這種馭夫之術。
程姝知道對皇后只有羨慕的份，沒有辦法相比，不然和太子認識那麼多年，也不會眼看着太子喜歡上別的人了。
可她也不想成爲自己的姑母德妃那樣的人，德妃才華橫溢，相貌出衆，可是皇上心裏只有皇后，德妃對皇上的愛意無法自拔，又只能看着皇上和皇后恩愛生子。
皇上對皇后是癡情的，算的上一個好男人，對德妃又是無情的。
即便德妃病重的那一段日子，皇上心裏也只有皇后和孩子，應該沒有一刻想到過他還有一位默默愛着他的德妃。
不在心裏的人即便是傾其所有，也換不來別人一顧。
所以，愛而不得已經很可憐了，爲何要去做那個卑微的人呢。
太子心裏喜歡上別人，自己再湊到他們面前，豈不是走了姑母的老路。
次日，程姝就去見了皇后。
許言曦深深看了程姝一眼，她脣角雖然含着笑意，卻眼睛浮腫，想來昨夜太子找過她之後讓她的心裏不平靜了。
或許不僅是昨夜，這幾日她的心情都不會好到哪裏去，因爲她是通透的，早就看出了太子喜歡溫卿。
許言曦拉住程姝的手，輕柔的喚道：“姝兒……”
確實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說，即便是皇后，即便是母親，也不想勉強孩子的感情。
程姝能明白娘娘的內心，溫婉的笑着：“臣女今日求見娘娘是因爲殿下的事，當初娘娘讓臣女和殿下伴讀，如今殿下已經設了東宮，臣女不適合再跟在殿下身邊。”
太子即將大婚，姝兒這是主動要避開了，可是她不能讓程姝就這樣離宮。
心思微微一轉，輕聲問道：“太子是不需要你伴讀了，可是璋兒和芙兒需要師傅，你以後當他們的女師傅，幫本宮好好教導他們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