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 以笨爲進

發佈時間: 2025-01-23 12:55:04
A+ A- 關燈 聽書

“兒臣曾記得,父皇告訴我們兄弟,想要一個國家強盛興旺,自己無論是什麼身份,都該各司其職。”

姜詢並沒有肯定或者否定皇帝的問題,而是提起了另一件事。

皇帝聞言,看向姜詢的目光多了一絲懷念,點了點頭。

“不錯,這話是朕教給你們兄弟的,你倒還記得。”

夜風寒涼,但兩人身上都穿着靜嬪親手給他們披上的披風,腹中也還有食物在給予溫熱。

這些看似不起眼的事物,不知不覺中拉近了這對天家父子之間的距離。

“父皇所教,兒臣莫敢忘。領兵打仗是將軍的事,身爲父皇的兒子,兒臣只想讓父皇少些煩憂。”

姜詢的這番話,其實和二皇子的有些類似,打得都是爲皇帝分憂的旗號。

但不同的是,二皇子和太子一般,一開口就是想要出任主帥,搶奪戰功,而姜詢話裏話外卻都沒有這個打算。

皇帝擡起手,重重地拍了拍姜詢的肩膀,然後負手往前加快了步伐。

”夜裏涼,跟朕到御書房再慢慢說吧。“

皇帝和四皇子加快了步伐,德貴領着宮人也趕忙跟上,讓人到前面提燈照亮。

提燈的宮人,不敢走在皇帝的前面,便只在左近半步,努力地將手中長柄的燈往前撐,好讓主子看得清眼前的路。

一羣人浩浩蕩蕩地到了御書房,皇帝站定讓宮人替自己解下披風,開口便囑咐道,“泡兩盞薑茶來。”

德貴誒了一聲,沒將這差事交給旁人,而是讓其餘人都退在外殿,自己泡好了茶,送了進去。

“別傻站着,先把薑茶喝了,去去寒。”皇帝拿起一盞,然後衝姜詢擡了擡下巴。

姜詢應聲而動,幾口將薑茶喝完,身上的寒意一掃而空。

蜜雪言情小說 https://www.vegpulse.com/

帶着些許辛辣的薑茶入肚,皇帝舒服得長出了一口氣,靠在座椅上,“說吧,北地戰事,你有什麼想法?”

到這時,姜詢不再推脫了,站在御書房中央,微微垂首,將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兒臣以爲,鎮北軍大敗,主帥難辭其咎,但眼下並非追究其罪責的時候,而是應該立刻更換一位對北域大軍知根知底的將領。”

姜詢的話,和大臣們的意思也相差無幾,皇帝見他言之鑿鑿,開口又問道,“你如此說,是有什麼好的人選推薦了?”

“父皇明鑑,兒臣以爲,澧朝此時可臨危受命之人,唯有,平陽長公主。”

姜詢雙手交疊於前,說出了自己心中的人選。

這個名字道出,皇帝沒有多少驚訝,但卻眸光深沉了幾分,開口也變得不再輕鬆。

“平陽她,是曾經領兵征戰過北域不假,也立下了汗馬功勞。那你可知,爲何滿朝文武,爲何你的兩位兄長,沒有向朕推薦過你姑母?”

皇帝的語氣實在算不上和藹,站在一旁伺候的德貴不由得心裏給姜詢捏了一把汗。

“兒臣知道。”姜詢擡起頭,眼中帶有一股孺慕和堅定。

“大臣也好,皇兄也罷,他們揣測上意,認爲父皇和姑母多年來心生嫌隙,會因私而避公。”

“因爲害怕惹怒父皇,所以明明有最好的選擇,他們卻視而不見。”

“心生嫌隙,因私避公。”皇帝喃喃着這八個字,將凌厲的視線投向姜詢,“那你呢,你就不怕觸怒朕嗎?”

“怒極傷身,兒臣自然不願讓父皇動怒。但兒臣更相信,父皇和姑母一母同胞,血濃於水,不會因爲任何事傷了兄妹感情。”

姜詢擲地有聲,最後添了一句,完全切中皇帝心窩子的話。

“您是澧朝的君王,是皇家的家主,是長兄爲父,天下誰人會違逆於您呢?”

知子莫若父,反之亦然。

對於皇帝的脾性,姜詢刻意討好多年,怎會不知?

皇帝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自己的權威被挑戰。

姜詢先說大臣和兩位皇兄害怕冒犯聖意,實則是在說他們認爲皇帝不能讓所有人服從。

再吹捧皇帝最在乎的地位權力,讓他感受到自己依舊是那個無所不能的君王。

果然,皇帝聽了這番陳情,撇下的嘴角慢慢上揚,最後笑了出來,然後指着姜詢道。

“你小子,就知道拍馬屁。大臣們也許怕的是讓朕動怒,你那兩位兄長可未必……”

想起和宇文家連襟的太子,還有連眼色都看不懂的老二,皇帝又重重嘆了口氣。

自己的大兒子和二兒子都知道爲自己的利益爭取,偏偏這老四,冒着惹怒自己的風險也要說實話,爲的還不是自己領功。

讓人猶嫌不足的兒子,總比讓自己心生忌憚的兒子好。

“既然,這事是你提出來的,那明日,你就去一趟你姑母府上,請她重掌鎮北大軍。”

姜詢聞言,卻一副傻眼狀,還故作不解道,“父皇下一道旨意,姑母定然會接受。爲何還要兒臣去這一趟?”

兒子太精明皇帝嫌棄,兒子太憨直皇帝也不忍看。

就是想着老四在這裏下苦功夫還不討好,讓他出面去尋平陽,在他姑母面前留個好印象,他還一副嫌麻煩的模樣。

“讓你去你就去,廢話哪兒那麼多。”皇帝嫌棄地擺擺手,立馬下了逐客令。

“行了,別站這兒耽誤朕批奏摺了,快滾。”

姜詢慢半拍地哦了一聲,乖乖地行禮告退,不敢再多言。

看着老四離開御書房後,皇帝忍不住嘆了一口長氣,抖着手中的筆和德貴道。

“你看看老四,這性子要是朕不多照拂些他,他日後被他那兩個哥哥活吞了都不知道爲什麼。”

德貴笑着上前給皇帝研磨,順着他的話道,“四殿下向來聽您的話,太子殿下和二殿下也是一樣,畢竟和四殿下血濃於水。”

“是啊,血濃於水。”皇帝喃喃一聲,想起越發急躁的太子和越發蠢笨的老二,話中透着幾分冷意。

“但到底不是一母同胞。”

這話德貴聽了全當耳旁風,專心致志地研着墨,彷彿自己眼前這點活是天大的事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