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王驚愕的眸子滿是複雜，思索了須臾說道：“母后不可。”
“有什麼不可的，你在擔心什麼？”
康王低下頭來：“兒臣覺得這裏太遠。”
“你是怕去了那裏不平靜，擔心母后的安危吧？”
外孫繼承外祖父的江山，阻撓是少不了的，即便大周強大，可畢竟管不到燕國，就這麼去和一些臣子周旋，哪那麼容易，他不希望母后跟着涉險。
康王的聲音漸次軟了下來：“母后久居皇宮，被父皇千嬌萬寵的，受不了長途跋涉的苦。”
許言曦嫣然一笑，“你的母后才三十幾歲，如你所說，養精蓄銳了那麼多年，比十八歲的時候精力還要充沛，你可以問問你父皇，母后十八歲的時候是怎麼跑去燕國，助燕皇登基，自己當上長公主的。”
“不用問父皇，兒臣也是聽過母后的英勇睿智，只是父皇一定捨不得母后離開他半步。”
許言曦似笑非笑的問道：“你覺得你父皇能管得住母后嗎？”
十八歲的時候管不住，又過了接近十八年，自然更管不住了。
“這件事你不要擔心了，既然母后讓你去燕國，就不是去爲着江山涉險的，燕皇是個什麼樣的人，母后最清楚，他這麼多年來，早就爲你掃清了道路，母后一定要去，一是想親自送你，再者就是燕國太后是母后的祖母，她對母后一番疼愛，如今她病重，母后無論如何也要去見她最後一面。”
見母后已拿定了主意，慕博珵也不再說什麼。
許言曦忽的想起來什麼，說道：“到時候燕皇如果讓你娶重臣的女兒爲正妻，你可願意？”
康王並未思索，立即說道：“兒臣和靜宜從小一起長大，早就兩情相悅，除了她兒臣誰也不要。”
“要不要別人那是以後的事，如今如果你想清楚了要讓靜宜當你的王妃，且靜宜也願意跟你去燕國，那麼母后就讓你們去燕國之前完婚。”
說着露出得意的神情，“有了王妃，到了燕國，燕皇無論再讓你娶誰都沒用。”
慕博珵欣然一笑：“母后聰慧簡直是女中諸葛。”
許言曦睨着他，笑道：“油嘴滑舌！”
靜宜是蘇楠的女兒，許言曦讓慕景宸下旨賜婚之前，先將蘇楠召進了宮。
她直接說道：“燕國太子不是燕皇親子的事，世間本沒有幾個人知道，你算一個，你應該也能猜到，此次本宮和康王去燕國的真正目的。”
蘇楠點點頭，“奴婢一早就猜到了。”
“本宮叫你來，其實主要是爲兒女的事，本宮想走之前爲珵兒和靜宜賜婚，他們成婚後立即就會去燕國，你就靜宜一個女兒，可捨得？”
皇后還問是否捨得，蘇楠一臉的受寵若驚。
“奴婢有什麼不捨的，康王身份尊貴，人品貴重，他不嫌棄靜宜身份低微，對靜宜愛護有加，靜宜對康王更是情深意切，和喜歡的人相守一生，是她的福氣，奴婢看着不要說去燕國了，就算是天邊靜宜都會心甘情願的跟着去。”
許言曦莞爾一笑，隨後又斂住笑意，認真說道：“只是有一點，康王以後當了皇帝之後，很多事情哪怕我這個母后也未必能做的了主。”
蘇楠心領神會娘娘的意思，如果是別人，帝后一道聖旨直接就下來了，哪還會同她說這些，皇后之所以提，也是這麼多年的感情，名義上是主僕，實則將她當姐妹。
“奴婢和皇后娘娘一樣，都介意男人有妾侍，可是孩子有孩子們的造化和命運，奴婢不想用自己的想法掌控孩子的事情，靜宜和康王至少現在是兩情相悅，最後什麼樣的結果就要看他們自己了。”
許言曦點點頭，“本宮的蘇楠最是明白事理，和你說話從來不費力。”
蘇楠有些緊張的問道：“那麼娘娘會帶着奴婢一起去燕國嗎？”
許言曦想都沒想，直接說道：“這個自然，本宮和你的女兒女婿都是你最親近的人，我們都要去燕國，怎麼會不帶着你去。”
蘇楠隨即露出笑容，許言曦笑着說：“快去準備孩子的婚事吧！祖母病着，本宮也想盡快見到她，婚禮也就倉促了。”
“既是兩情相悅，婚禮倉促又能如何。”
許言曦一邊爲康王打理成婚的事，一邊做好去燕國的準備。
慕景宸好像比她還要忙，將很多軍國大事都交給了太子，許言曦看着他那動靜，就覺出他要和自己一起去燕國。
“這次去燕國，恐怕要過一段時日，皇上放心將朝政交給琛兒嗎？”
“交給琛兒是遲早的事，朕培養了他那麼多年，也到了撒手的時候，倒是珵兒那邊，不是朕執掌的地方，朕多少有些不放心，一定要親自跟着才能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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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許言曦的眸色是化不開的濃情蜜意，“最主要的是我們這麼多年都沒有分開過，朕也捨不得你，即便朕知道你很聰明，沒有朕跟去燕國，你也能處理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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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言曦的頭輕輕靠在他寬闊的肩上。“誰說的，臣妾也離不開皇上，皇上是臣妾永遠的依靠，有皇上在臣妾會覺得更安心。”
“我們原來就無所畏懼，如今孩子大了更加有底氣，江山和天下再也絆不住我們的腳步。”
臨走之前，慕景宸將太子帶到了一個地方。
馬車在城外皇家圍場附近的河邊停了下來，慕景宸從車上下來，望着河裏湍急的河流感慨萬千。
慕博琛很好奇，父皇爲何將他帶到這個地方來。
慕景宸嚴肅的面容上染了層層複雜之色：“你一定不知道，在沒有你之前，你的母后曾經對朕說要和朕做個了斷，然後從這裏跳了下去。”
太子露出駭然的神情，緊張的看了下河水。
慕景宸眉心緊蹙，神情凝重無比：“那時候的天氣還要比這時冷些，河水自然也很涼，可是你母后決絕的當着朕的面跳了下去，朕緊接着就跟着跳下去，卻不見她的影子，朕以爲她不在了，痛不欲生。”
慕博琛一臉的不可置信，從小父母就十分的恩愛，竟這般訣別過，他一直以爲母后得盡父皇的寵愛，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
沒想到父皇和母后曾經鬧成那樣。
“母后爲何要那樣做？”
即使過去了那麼多年，再想起當年的事，內心還隱隱作痛，語氣更是透着無盡的懊悔。
“因爲朕顧慮太多，不肯愛她，猜忌她，不信任她，還想過要納妃，傷了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