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芷抱住了路吟風。
她的小腦瓜暗想着，終於可以回家了。
等回了家，媽媽的身體就好了，也不會一直記掛着羅念念了。
他們一家又會向從前一樣幸福。
當晚，路吟風和莫芷就回到了漠川。
她們牽着手，一路有說有笑地坐上電梯，開門，走進去。
在玄關換鞋的時候，莫芷也一直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路吟風一直笑着。
一道很輕的腳步聲傳來。
路吟風擡頭一看，正對上一道極爲怨懟的目光。
她的心先是一驚，隨即涼了下來。
“路珠？”路吟風不可置信地呼喚道。
原來是莫南澤將她帶回來了。
“你滾出我家，我不要你！”路珠握着兩個拳頭，扯開嗓子用力大喊着。
莫芷也被這狀況嚇到了，她鞋子脫了一半，單腳跳着擋在路吟風身前，同路珠對峙。
“羅念念，你怎麼會來我家裏？”莫芷兩手叉在腰間，皺緊眉頭質問道，“這是我家，不是你家！”
路珠不聽她的話，仍是大聲地對路吟風叫囂着，“你滾出去！你滾出去！”
尖銳的聲音竄進路吟風的耳膜，刺激她的大腦。
她感覺身體不受控制，做不出任何的反應。
“路珠，別叫了！”這時，莫斯年趕緊跑過來將路珠的嘴捂住，將她拖走。
在莫斯年的懷裏，路珠的情緒穩定了些。
“小叔婆，小叔公說路珠姑姑最近情緒有些激動，不要刺激她。”莫斯年艱難地向路吟風解釋道。
路吟風愣在原地，心中苦澀地想道，對她來說，自己才是最大的刺激源吧。
沉默了片刻後，路吟風輕嘆一口氣，轉身往門外走去。
她和路珠，暫時不能同處在一片空間裏。
剛打開門，迎面就撞上了莫南澤。
莫南澤身姿偉岸，像是一堵堅不可摧的城牆一般擋在路吟風眼前。
“你回來了？我去機場接你了……”莫南澤眉頭微蹙。
路吟風拿出手機一看，果然有很多個莫南澤打來的未接電話。
她抱歉地解釋道：“不好意思我沒接到。”
莫南澤看出路吟風的情緒不太高，自然也知道她和路珠已經見到面了。
“沒關係。”莫南澤說着，手搭在路吟風的肩膀上，想同她一起進屋，“我把小露珠帶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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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吟風卻推開了他的手。
她眉目間流淌的感傷很是沉重。
“路珠在裏面，她很反感我，我還是回福利院住一段時間吧。”
她需要時間冷靜。
“吟風……”莫南澤心疼地解釋，“這兩天路珠已經適應了在我們家，她也適應了我是她的爸爸，再過一段時間，她也會適應你的存在的。”
路吟風淡淡地笑了笑。
剛才莫南澤不在，沒有看到路珠嘶吼得撕心裂肺的那一幕。
她的眼神充滿了憎恨，渾身寒戾之氣，像是一只小野獸般。
直到現在，路吟風的腦子還是一片混沌，隱隱作痛。
路吟風悲觀地說道：“南澤，七年前，小露珠失蹤，但那時的我不覺得永遠失去了她。可是現在，她就站在我面前，我卻感受不到她……”
“南澤，你能體會這種感覺嗎？”
路吟風擡眼，看着莫南澤的眼睛。
這世上沒有真正的感同身受，哪怕是很愛她的莫南澤，也無法切身體會。
一時間，她有些憎恨。
爲什麼小露珠那麼容易就接受了莫南澤？
爲什麼要獨留她一人被自己的親生孩子拒絕？
路吟風雙手捂着臉，泣不成聲。
她巨大的悲傷逐漸向外感染，讓世界都漸漸地歸於寂靜。
身後，莫芷，路珠，莫斯年都注視着路吟風瘦削的背影抽動着……
也都感受到了那份悲傷。
路珠眼裏流露出異樣的神情，渾身浮起了雞皮疙瘩。
那個女人只會哭！
她更加討厭她了。
路珠不滿地轉身跑回房間。
“砰”的一聲關門聲打斷了這場悲傷氛圍。
路吟風回過神來，釋然一笑，對莫南澤說道：“南澤，照顧好路珠，不要心急。”
對於路珠的前七年來說，羅雪舒才是她的媽媽。
而自己只不過是一個突然闖入她生活裏，將她的人生攪得天翻地覆的陌生人罷了。
莫南澤目光深邃，擡起了手，卻在還剩一點距離就能觸碰到路吟風時驀然放下。
他安慰不了路吟風。
“我送你？”莫南澤低着頭，聲音沙啞。
“不用了。”路吟風淡聲回絕後，便邁腳走了出去。
這時，身後傳來一道清亮又焦急的聲音。
“媽媽，我要跟你一起！”
莫芷鞋子都沒穿好，就噠噠地跑了出來，死死地抱住路吟風的大腿。
“媽媽，你要去哪裏？我要和你一起……不要丟下我……”莫芷帶着些哭腔懇求道。
她不明白，爲什麼羅念念可以在自己家裏把自己的媽媽趕出去……
爲什麼爸爸媽媽都很傷心，爸爸也不哄媽媽了……
莫芷從前被莫南澤照顧得多，也更爲依戀莫南澤。
可是現在，她卻不自覺地偏向了媽媽那邊。
媽媽去哪裏，她也想去哪裏。
路吟風心情更加複雜。
她咬緊了牙，想要拒絕，卻在看在莫芷那張委屈通紅的小臉時，心防瓦解。
她牽着莫芷的手，回頭望向莫南澤。
像是用眼神詢問，能帶她走麼？
福利院的條件畢竟比家裏簡樸一些。
莫南澤嘴角勾起，伸手揉揉莫芷的腦袋，溫聲說道：“好好陪着媽媽，不要讓媽媽哭，好嗎？”
“好。”莫芷嘟着嘴，重重地點頭。
莫南澤看向路吟風，說道：“吟風，帶着小芷吧。她能照顧你。”
路吟風啞然失笑，她什麼時候需要一個七歲多的孩子來照顧了。
可是笑着笑着，笑容漸漸消失。
她忽然明白了莫南澤的意思。
路吟風更加用力地攥緊莫芷的小手，擡眼看向莫南澤，認真地說道：“南澤，放心吧，我不會想不開的。”
“就算小露珠這輩子都不喊我一聲媽媽，我也不會自暴自棄的。”
“我有小芷，還有福利院裏那麼多孩子，他們都喊我一聲路媽媽……”路吟風聲音哽咽，眼底又泛起了淚光。
她抿緊了嘴脣，深吸一口氣，終於邁腳走向電梯。
“媽媽，我能換個姐姐嗎？我不喜歡羅念念了……”莫芷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