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常在並不受寵,甚至因着陛下年紀不大,她也在這一年才侍寢了一回罷了,其餘時候除了去給皇后請安,便是窩在自己這宮中。
服侍她的宮女兩只手都數的出來。
顧文秀是新送過來的,雖是新人,做事卻很麻利,倒很得李常在的喜歡。
爲此,李常在特意給她安排了一間房,讓她不用與別人擠在一起。
顧文秀回了自己的房間,動作很輕的將門關上,然後撇向這房間角落裏放置的衣櫥,衣櫥門緊閉,還上着鎖。
顧文秀走過去,沉默着從腰間掏出鑰匙,然後將鎖打開。
在那掛着的衣物之間,一男子靠坐在板壁上,閉着眸,面色蒼白,連呼吸都微乎其微,像是沒了氣。
顧文秀盯着他看了一會兒,才見他緩緩睜開了眼睛。
他的眼神冷沉,深邃的猶如沒有一點生氣。
可顧文秀並不怕,她將偷偷帶回來的饅頭遞給他,低聲道:“吃飯了。”
她並不瞭解這人的身份是什麼,只是宮變那日晚上,他闖進了她的房間,並將她摁在被子裏一整夜。
到天亮時,顧文秀才發現他身上有傷,血流了一牀鋪。
她知道這宮中的人都是非富即貴的,更何況他身上穿的衣服不論做工還是布料都是極好的,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那一刻,顧文秀決定幫他。
…
八月中旬,謝芊被休了。
一輛馬車將她送回了謝家,從此她與榮國侯府再無干系。
而謝苒被賜婚與當朝攝政王的消息也傳開來。
去年的時候謝苒還因爲被榮國侯府退婚而被嗤笑,想不到短短一年時間,她竟然就搖身一變,成了未來王妃。
謝苒幾乎可以想象得到,謝芊知道這消息的時候,得被氣成什麼樣。
但她可不管那麼多了。
先生看好的吉日已經定了下來,在明年五月,謝苒現在只需要好好備嫁就可以了。
至於謝家的生意,有謝克之與田管家看管着,倒是也沒有什麼大問題。
謝苒只要覈對一下賬目便是了。
她也樂的清閒了。
當初接下謝家這些爛攤子也實屬無奈,如今瞧着謝家生意既然走上正軌沒受什麼影響,她能不插手便也不插手了。
她原是想着,等到將來謝禹行長大了,將謝家的生意交給他的。
但謝苒瞧着,謝禹行同謝殊然是一樣的,一門心思撲在念書上,對家中生意並不感興趣。
恐怕將來謝禹行也是不樂意沾手。
謝苒一面想着,一面細細縫製着手中喜服。
她的針線活一般,素香坐在她身邊,時不時探頭過來看一眼,然後說哪裏縫錯了,又得拆掉重來一遍。
到最後,謝苒有些煩了,乾脆道:“你替我縫製吧,反正就穿那一日,誰做的都一樣。”
“這可不行的。”素香連連擺手,“這得需小姐您親手做才行,這是規矩。”
古往今來都是這規矩,也沒有誰打破過。
謝苒卻覺得不過是件衣服,誰做的都一樣。
可素香既然都這麼說了,她也沒轍,只能自己繼續縫了。
偏偏那針不像在素香手上時那麼聽話,謝苒常常戳到自己手指,到後來她的十指幾乎都被紮了個遍。
連素香也有些看不下去了,才道:“咱們歇歇吧,還有這麼久呢,不急在這一時。”
明年奴才出嫁,哪怕一日只做一點針線活也是來得及的。
謝苒如蒙大赦,一把將針線全扔了,然後朝軟榻上一靠。
素香猜她也是有些累了,便笑着給她倒了杯茶,又替她揉了揉痠痛的手指。
正當主僕倆說着閒話時,夢竹從外面走了進來。
“姑娘,謝家來人了。”她上前稟道。
“謝家?”謝苒微微凝眉,“來的是誰?”
“二房的。”夢竹答道,“還有大房的姑奶奶。”
大房的姑奶奶……不就是謝芊?
謝苒輕眯了眯眼眸,謝芊這時候來做什麼?
這不像是她會做出來的事啊。
如此想着,謝苒便道:“走,過去看看。”
徐氏如今有了身孕,可不好讓她單獨去見謝芊。
要是謝芊發起瘋來衝撞了徐氏就不好了。
謝苒帶着兩人去了宴客廳。
還未進門,她就聽見了徐氏與朱氏的交談聲。
她們倆倒是相談甚歡,說的不過是些閒話。
只是沒聽見謝芊的聲音。
謝苒走進去,就看見徐氏靠坐在椅子上,身後墊着軟墊,她如今肚子開始顯懷了,但因着身形本就纖細,倒是看不出有多臃腫。
朱氏坐在她身邊,臉上正掛着笑呢。
反倒是謝芊,沉默不語的捧着茶杯,卻也沒喝,不知在想什麼。
或許是聽見了腳步聲,她扭頭看過來。
在瞧見謝苒的那一刻,謝苒很清楚的從她眼中看到了一抹憤恨。
但轉瞬即逝,快的幾乎讓人以爲是自己看錯了。
謝苒斂下心神,輕咳了一聲。
夢竹立刻會意過來。
“苒苒來了。”朱氏見她進來,下意識的從椅子上站起來,臉上的笑頓時變得有些拘謹。
“二伯母。”謝苒朝她微微一笑。
說起來,當初謝苒與謝芊雖說是有着謝家雙姝的名號,可她們兩人身上的氣質卻是大不相同的。
更多的人喜歡謝芊,因爲她嘴甜會哄人開心。
謝苒的性子略顯沉悶,沒人喜歡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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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如今呢,謝芊嫁了人,又被休了送回孃家,身上氣質早已大變,人也滄桑的像是上了些年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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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觀謝苒卻是出落的越發漂亮,不僅是眉眼五官,就連那渾身似乎都發生了改變。
謝芊暗自觀察着這一切,面上不動聲色,藏在袖子裏的手卻慢慢收緊了。
謝苒像是根本沒看見她一樣,徑直走了進來,然後落座。
“二伯母今日怎麼有空過來?”謝苒笑着對朱氏道。
“是早就該過來的。”朱氏笑笑,“你與攝政王的婚事,聽說是定在了明年五月?”
“是。”謝苒笑着道,“到時會發喜帖給二伯母的。”
“好,那我可就等着喝你的喜酒了。”朱氏笑呵呵道。
兩人在這邊說着話,誰都沒管謝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