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街頭,鍾家糧鋪。
清晨,鍾家糧鋪的夥計照常開門營業,將不同品質的糧食分裝擺在檯面上,再一一對應放上標好了價格的木牌。
“東來,去把庫房裏的陳糧拿出來,記得仔細檢查,發黴的可不能賣。”
掌櫃吩咐着夥計,千叮嚀萬囑咐。
“東家說了,去年的陳糧一律一折售賣,既不浪費,也能讓清貧的人家吃得上飯。”
陳糧一般糧鋪也都會便宜出售,但去年的陳糧保存得當,口味品質根本不會下降太多。
大都糧鋪往往將去年的陳糧和新糧混合售賣,良心些的也不過略降幾文錢。
像鍾家糧鋪這般,直接一折售賣,幾乎和接濟貧苦百姓無異。
就連家中種地的農民,得知有一折的糧食售賣,都願意花錢買上一些,算下來,比吃自己種的糧食還要划算。
夥計東來聽了掌櫃的吩咐,依言行事,將價格寫在木牌上,將庫房裏的陳糧搬了出來。
很快,鍾家糧鋪售賣一折陳糧的消息不脛而走,家境貧寒的百姓趕來買陳糧的甚至在店外排起了長隊。
掌櫃的見狀,又讓夥計在陳糧的袋子旁多添了一句標語,每人每日限購兩斤,以免那些貪小便宜的,以低價大肆購入,再進行倒賣。
夥計東來忙着給客人裝糧食,一整日幾乎都沒有休息的時候。
一個穿着滿身補丁衣裳的老婆婆拿着一個同樣打了補丁的布袋子,默默地加入排隊。
很快便排到了她,老婆婆顫顫巍巍地將手中的布袋子遞給東來,在布袋子的遮掩下,伸出手指,在東來的手上輕點了三下。
東來手上動作微頓,和那老婆婆對視一眼,會意地給她裝了兩斤糧食。
“老人家,這是您的糧食,拿好了。”
老婆婆佝僂着身軀將糧食接過來時,袋子的補丁忽然崩開,糧食一下子灑落在了地上。
“對不住,對不住……”
排隊的人本來嫌棄老婆婆耽誤了其他人買糧,可見她一大把年紀,蹲在地上用手去抓糧食的模樣,又有些於心不忍,有幾人甚至站出來幫她拾撿地上的糧食。
掌櫃的也注意到了這裏的慌亂,隨手拿了一個店裏的空袋子,遞給了那老婆婆。
“老人家,您用這個袋子裝吧。”
老婆婆有些手足無措,畏畏縮縮地不敢去接,“我只帶了買糧食的錢,沒有買袋子的錢了……”
“袋子不要錢,送您。”掌櫃直接將袋子塞給了老婆婆,示意夥計東來幫着她將糧食裝好。
買糧的百姓見狀,紛紛誇讚起了鍾家糧鋪的仁義。
“都說無間不商,但鍾家的每一家鋪子,都絕對是仁義之商!”
“難怪陛下會賜鍾家皇商的名號,只有這樣的商戶才配得上給皇家採辦!”
……
一時間,誇讚聲不絕於耳,掌櫃的是鍾家家僕,聞言笑着向客人道。
“鍾家所有商鋪,都仰仗大家的支持生意才會興隆,我們東家說了,取之於民,便要用之於民,這才是真正的爲商之道。”
拿着印了鍾家商行印記的布袋的老婆婆,又道了一次謝,才慢慢轉身離開。
她抱着裝着糧食的布袋,行色匆匆,似乎着急回家,沒注意前路站着一個人,和她撞了個滿懷。
“老人家,您沒事吧?”容晚玉被撞了一下,只是晃了晃便穩住了身形,反倒是那老婆婆跌坐在了地上。
容晚玉彎腰伸手去扶那老人,不着痕跡地輕叩住了她的脈搏,一觸即分。
“沒事,沒事。”老婆婆第一反應是去護住自己的糧食袋子,擺了擺手,便急匆匆地離開了此地。
容晚玉看着老人離去的背影,又看向鍾家熱鬧的糧鋪,喃喃一聲。
“局成,便等風來吧。”
鍾家糧鋪售賣陳糧的次日,京兆尹忽然派了官差,直奔鍾家糧鋪捉人。
掌櫃的看見帶刀的官差直接闖入自家糧鋪,忙上前作揖。
“官爺,各位官爺,我們這裏可是鍾家的糧鋪,諸位是不是來錯地方了?”
官差顯然有備而來,拿出一張抓捕文書懟到掌櫃面前晃了晃。
“抓的就是你們糧鋪的人。有人報案,說你們糧鋪售賣發黴的毒糧,吃死了人,跟我們走一趟衙門吧。”
“這不可能,我們鍾家賣的糧食都是仔細檢查過的,不可能有發黴的糧食!”掌櫃的大驚失色,一口否定了官差的話。
官差有些不耐煩,“可不可能,上了公堂就清楚了,別廢話,不然以擾亂衙門辦案,先送你二十大板!”
掌櫃的無奈,只能跟着官差離開。
幾名負責搜查的官差,則直接闖入了糧鋪在後院的庫房,正好撞見了想要從後門厲害的夥計東來。
“什麼人,鬼鬼祟祟的!”
東來後背一僵,轉過身來將雙手高舉,“我是糧鋪的夥計,不是壞人……”
“哪有壞人說自己是壞人的?跟我們走一趟吧。”官差嗤笑一聲,上前抓住東來的肩膀,將人一起帶去了衙門。
不過一日的功夫,鍾家糧鋪的名聲便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昨日京都百姓還口口相傳,稱讚鍾家糧鋪仁義,便宜出售陳糧造福百姓。
今日鍾家糧鋪售賣毒糧,致人死亡的消息便不脛而走,近日來買了鍾家糧食的百姓不敢再吃一口,紛紛提着糧食到鍾家還開着的商鋪要求退貨退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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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死的是個老婆婆,屍體還擺在公堂上呢!”
“造孽哦,我就說無間不商,好端端的糧食賣那麼便宜,果然有鬼!”
“是鍾家的糧鋪吧?東家就是鍾家如今當家的永寧侯,聽聞陛下還想再重用永寧侯,派他去西邊打仗呢。”
“草菅人命的間商,怎麼能讓這種人去帶兵打仗?”
……
蘇貢安在街頭上走了一圈,將如今京都內百姓對鍾家的看法一一報給了太子。
“殿下放心,京兆尹那邊已經通過氣了,很快就會讓鍾家的糧鋪定罪關門。”
太子愁眉不展多日,聽到這個消息,終於舒展了眉頭,伸手拍了拍蘇貢安的肩膀。
“做的不錯,孤倒要看看,永寧侯要憑什麼接手西境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