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謝苒正在徐氏房裏陪着她說話，聽見劉媽媽進來稟。
徐氏微微皺了眉：“怎麼會這樣？”
她可記得老太太身子骨一向硬朗，這好端端的怎麼就病了呢？
她心下有些擔憂，看了一眼謝苒，還沒開口，就被打斷：
“您現在可不能去謝家。”
謝苒直接道：“你的身子這種情況，便是出顧家大門父親都不會允許。”
那就更別說是去謝家了。
明知謝芊曾對她做過那種事，顧昶安怎麼可能再放心讓她去謝家呢？
可徐氏心軟，知道謝老夫人病了，有幾分不忍心。
“她到底還算是我的婆婆。”她如此道，“當初我嫁進謝家的時候，她也對我挺好的，是直到後來……”
直到後來謝謹之死了以後她才變成那樣的。
徐氏其實不怪她。
“你把她當婆婆，她可沒將你當兒媳。”謝苒微微凝着眉道，“這件事聽我的。謝家那邊我自會去看，能幫得上忙就幫，幫不上我也沒轍。”
話說到這個份上了，徐氏也不敢再說什麼。
她怕自己要是再說下去，只怕謝苒要生氣了。
謝苒又陪着徐氏坐了一會兒，才起身離開。
出了房間門是劉媽媽送她。
謝苒壓低了嗓音對她道：“我娘要是想去謝家，你千萬攔着，若是攔不住，差人去叫我。”
劉媽媽也知道此事的重要性，用力點了點頭：“小姐放心吧。”
要是真讓徐氏去了謝家，萬一再發生個什麼事傷到肚子裏的孩子，那是誰都擔不起的責任。
交代完這些，謝苒才帶着素香回了淺雲居。
謝老夫人的病謝苒倒是知道。
江朔畢竟在謝家，有什麼消息他第一時間便會告訴謝苒的。
謝老夫人這病並不算嚴重，只是氣急攻心罷了，靜養便好。
不過像她這個年紀了，大大小小的病只要沾上身瞧着都兇險。
謝苒沒打算去謝家，就算她此時去了，謝家人也不會覺得她是真心關心謝老夫人。
畢竟前幾天才發生了那件事，他們或許會覺得謝苒是去幸災樂禍的。
與其跟他們爭辯，謝苒還不如好好忙自己的事呢。
但她仍就盡到了做孫女的職責，叫素香送了些珍貴藥材去謝家。
因着徐氏懷孕，家中庫裏的藥材倒是不少，全都是經過夢竹精心挑選的。
送去謝家那些，還真是便宜他們了。
…
立冬，徐氏的肚子大了起來，整個人瞧着也有幾分臃腫了。
京城下了第一場雪，謝苒站在淺雲居的屋檐下，看着素香指揮着兩個小廝將院裏積雪掃乾淨。
夢竹抱了個小手爐出來，遞到謝苒手中。
她的手放在袖子裏，倒是不怎麼冷。
她將小手爐抱在掌心裏，然後叫了素香一同去徐氏那裏。
或許是如今肚子大了，徐氏也有些坐不住了。
這麼冷的天還在劉媽媽的攙扶下繞着院子兜圈呢。
劉媽媽生怕她冷，給她裹得厚厚的，走幾步路便有些喘了。
瞧見謝苒過來，她還微微喘着氣，臉蛋泛着紅：“你怎麼過來了？這麼冷的天。”
“過來看看你。”
謝苒笑着走上前扶住她的手：“進屋吧，外面冷。”
徐氏也走了有一會兒了，腿腳都有些發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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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屋後，劉媽媽將她身上的披風取了下來。
屋裏燒着地龍，暖和着呢。
丫鬟端來了熱茶，謝苒將茶杯捂在手心裏，才說道：“快要過年了，給荊州的東西可準備好了？”
去年他們是回了荊州的，但回去之前就已經在張羅着要帶什麼東西回去了。
“你父親早就準備好了。”徐氏笑着說道，“若不是昨夜突然下了大雪，今兒一早就讓人送往荊州了。”
儘管當初離開荊州時，顧昶安與顧家人有矛盾，可他依舊沒忘了自己作爲兒子的本分。
“那便好。”謝苒喝了口茶，笑道。
“你的嫁衣可繡好了？”徐氏又問她，“過了年這日子過得可就快了，別到那時候才來趕時間。”
或許也是知道事成定局，徐氏對與他們倆的婚事再也沒說過任何反對的話。
不過，即便是反對也沒辦法。
這是皇上賜下來的婚事，她膽子可沒那麼大，敢抗旨不尊。
“還有半年呢，急什麼。”謝苒哭笑不得。
“這一眨眼時間就過去了，別不當回事。”徐氏說道，“以後你嫁過去可就是王妃了，處事就要有王妃的態度，可不能再像如今這般隨意了。”
她知道謝苒不喜歡那些條條框框。
可身爲王妃，再不喜歡也得遵從。
謝苒聽着這些話就覺得頭疼，她看向別處。
徐氏見她這樣子便知道她是不愛聽，但也還是道：“雖說你嫁過去後沒有公婆要服侍，府裏上下也只有你們兩個做主，可你這性子也是要改的，可不能一直這麼任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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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苒的脾氣是有些古怪的，有些事不順她心就不行。
在自己娘面前，她倒是可以這樣。
可去了顧昭面前可不行了。
儘管顧昭再怎麼衝她，他始終也是個男人。
哪有男人一直給女人服軟的？
“我哪裏任性了……”謝苒嘟囔道。
她覺得自己可聽話懂事了呢。
“你要是不任性，當初雲家那門親，多好啊。”徐氏輕嘆口氣道。
比起王妃這個稱號，她倒寧願謝苒只是嫁了個普通人。
在她看來，雲家就是頂好的。
公婆都不是多事的主，那雲盛也是不差。性子溫潤如玉，一看就是會疼人的。
“都什麼時候了，您還提這件事。”謝苒聽得無奈，“我走了，懶得與您說了。”
她是真的懶得聽了，站起身就走，連小手爐都忘了拿。
徐氏聽着外面那漸行漸遠的腳步聲，輕輕嘆了口氣，叫了丫鬟將手爐給她送去。
才回了淺雲居，謝苒就看見了顧昭。
他總是偷偷來。
如今他這身份，出現在顧家還是麻煩更多。
想到方才與徐氏之間的談話，謝苒心中沒有多少高興。
或許是瞧見她神情不對，顧昭輕聲問她：“這是怎麼了？”
謝苒嘆着氣，坐到他對面，不答反問：“我是不是真的很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