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子皮的清香會附着在髮絲上,即使不抹桂花油也會很香。
謝苒一向不太愛弄這些,倒是素香總是樂此不疲。
夢竹給她倒來一杯花茶,知道她不愛喝那些濃茶,便特意買了新鮮花茶來。
“你們倆也別忙活了。”謝苒見她們又去撥弄炭火,便笑道,“都各自去玩一會兒吧,大過年的,該輕鬆一下。”
“在小姐跟前伺候就是頂輕鬆的事情了。”素香接話道,“其他丫鬟還沒我們這待遇呢。”
說是當丫鬟,其實也沒做多少事,相反還活的比某些小姐都要滋潤。
自從來了顧家,素香都感覺自己長胖了不少,腰身粗了些,從前那些衣服都有些穿不下了。
“你這嘴。”謝苒輕笑,“是抹了蜜吧。”
“奴婢說的是實話,不信您問夢竹姐。”
被點到名的夢竹也笑着點頭:“姑娘仁善,待我們下人也好,這是我們的福氣。”
謝苒從不苛責丫鬟,甚至連重話都不說。
跟着這樣的主子,的確是他們修來的福氣。
謝苒突然想到在謝家的江朔等人。
“德福樓給他們訂的酒菜應當都送過去了吧?”
“早就送了。”夢竹笑着道,“連您交代的荷包也遞了,若不是有差事在身,他們是要當面來給姑娘磕頭的。”
“磕頭什麼的就不必了。”謝苒笑道,“他們是我借來的人,我理應厚待。”
江朔幫了她不少忙,要不是有他們在,謝家的金庫她還不放心呢。
主僕幾人說着話,忽地聽見外面傳來了動靜。
夢竹起身去查看,拉開門,便見個丫鬟走過來稟說:“大少爺回來了。”
“公子回來了?”夢竹也微愣了一下,趕忙折回去同謝苒稟。
“顧昭回來了?”謝苒也愣了,“我還以爲他忙,不回來了呢。”
明明上次見面時,他也說了要在宮裏陪皇上啊。
嘴上雖這麼問着,可謝苒卻已經掀開被子下牀了。
但她頭髮還溼着,也只穿着裏衣,衣冠不整的模樣,着實不好出去見人。
她便吩咐素香:“快替我更衣。”
“小姐,您頭髮還溼着呢。”素香忙說,“這麼冷的天出去,怕是要頭疼。”
寒風吹來,哪怕是頭髮幹着都受不了,更何況謝苒還溼着頭髮。
連夢竹也不贊成,勸慰道:“公子既然來了,一會兒想必是要來看您的,您就在屋裏等着便是。若是不放心,奴婢去前院守着,等着他與老爺說完話,我便領他過來。”
這個法子倒是可行。
但謝苒這時也冷靜下來。
不過是顧昭回來一趟,她激動什麼。
弄得好像她迫不及待要見他一樣。
謝苒突然知道什麼叫矜持了。
她輕咳了兩聲,又坐回了牀上。
或許是屋裏燒着地龍,又有火盆在跟前,她覺得有些熱,臉上都微微發燙。
“算了。”她佯裝平靜,“不必去等他了,我到底還未出閣,大晚上的見他傳出去不好。”
知道她是在裝模作樣,素香與夢竹也沒拆穿,只是捂嘴偷偷笑了一下,然後應了。
其實今夜顧昭的確是沒打算來顧家的。
宮門落鑰前,他從宮裏出來。
站在回王府與顧家的交叉路口,卻鬼使神差的來了顧家。
他雖經常偷偷去淺雲居,可正大光明的來顧家,如今才算是第二次。
上一次,是同張仲倫一道去顧家提親的時候。
他到時,顧昶安正好叫人將兩個喝醉的同窗送走。
其實他們是還要準備喝的,但顧昶安及時停了下來。
他考慮到徐氏有孕,夜裏睡不安穩,他怕屋裏丫鬟伺候不好。
只是沒想到,才剛將人送走,還沒進門呢,就看見顧昭的身影出現在街角。
再一次見這個名義上的兒子,顧昶安心中的感覺有些複雜。
他其實喝的有些醉了,但意識還算清醒。
身旁有薛管家扶着他,倒不至於東倒西歪。
眼見着顧昭緩緩走近,顧昶安努力睜着眼睛,還沒開口,就見他微微低下頭,輕聲道:“父親。”
這一聲父親,叫的顧昶安眼眶一熱,之前心裏糾結的那些東西,好像瞬間就不見了。
對於顧昭,他的感情是複雜的。
雖說不是他的孩子,可到底養了這麼多年,在娶徐氏之前,一直都是他們父子倆生活在一起的。
家中大小事務也是兩人商量着來。
顧昶安知道他的身份絕不簡單,也知道那種日子維持不了多久。
只是真的到了這一天,他才知道,自己也不是那麼容易就能放下的。
“……孩子。”顧昶安哽咽着,緩緩出聲,“吃飯了嗎?”
顧昭脣角輕抿着,微微一笑:“在宮裏陪着陛下吃過了。”
“那……要不進屋坐坐?”顧昶安輕咳了一聲,好讓自己的語調能夠正常一些。
他一向不是個感性的脾氣,但這些年的耐心,幾乎都用在顧昭身上了。
“好。”顧昭輕聲應着。
父子倆並肩朝裏走去,薛管家也適時的沒有跟上去。
“家裏可好?”顧昭主動開口問。
“好着呢,大家都好。”
顧昶安說:“苒苒母親再過幾月就要生了,這些日子是有些苦了她。”
“穩婆跟大夫可請好了?”顧昭又問,末了又道,“你若是不放心外面的大夫,屆時我從宮裏請兩位太醫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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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是在宮裏替皇上看病的,這醫術自然是不用說。
顧昶安猶豫了一下。
他不想麻煩顧昭,可又怕徐氏出事。
正在爲難之際,就聽得顧昭輕聲說:“算是我報答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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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聽這話,顧昶安的眼眶又是一熱:“不管怎麼樣,我一直以來都把你當做自己的孩子,從來沒有過異心。”
“我知道。”
顧昭眼中含笑,說:“在荊州的你那些年,若是沒有您,我也活不到現在。”
顧昶安當然知道這話是有些誇張了。
顧昭身邊能人異士多,哪怕當初沒有他,也有其他人會護着。
只不過,他不明白的是,爲什麼選了自己?
這麼久以來,他都想不明白這件事,到如今,還是想知道一個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