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同根生,這燕三小姐連長姐都要污衊,真不是個東西。”莫青硯憤道。
“此事只怕不是空穴來風。”容煜背過身,心緒沉浮,“儷妃名義上還是燕府的姻親,她既縱容燕府放出這樣的消息,只怕二者之間早有狼狽。”
“主子說的不錯,王妃失蹤,八成還有燕府的份,當日回門,娘娘若不是憑掌一手絕頂醫術以燕家小少爺掣肘燕府,斷不可能有今日糧種順利進入北境之事,燕家人早已惱恨娘娘,恨不得除之後快。”
“王妃娘娘還會醫術呢?”
秋樂瞪了莫青硯一眼,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嗎?
“主子,娘娘仁德大義,心繫將士,如果不是她,更不會有那五百袋糧種,還請主子想想辦法,救救娘娘吧。”
容煜沉默了許久,斜飛入鬢的眉宇下沒有一絲情緒波動,再開口,一如既往地冷若冰霜,“此事到此爲止,守口如瓶,不可對外透一個字,明日你便啓程回京,督管好府內,不可出任何紕漏。”
秋樂傻眼了,“難道就不管娘娘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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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難以置信,憤然紅了眼眶,“主子,秋樂從沒求過您,生見人死見屍,娘娘屍身一日未尋見,她便可能還活着,您若不管,就真的沒人能救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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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樂夠了。”秋森也是頭痛不已,但更多的卻是震驚,猶記得主子新婚之夜,妹妹對這位新王妃恨不能殺之後快的咬牙切齒,這才短短數日,向來流血不流淚的人,竟爲了這位曾經的眼中釘悲愴懇切,聲淚俱下。
秋森嘆氣,“你可明白,儷妃和燕府沆瀣一氣,此番既爲王妃娘娘,更爲主子和翊王府,他們就是要激怒主子好借題發揮,翊王府不是只有王妃,還有數百條人命。”
一室令人窒息的靜。
莫青硯不認識這位讓心上人如此不顧一切的奇女子,但光衝着她爲北境將士冒死送來的五百袋糧種,他打心裏佩服。
他不知道要怎麼安慰黯然飲泣的秋樂,蹲下身,猶豫了許久才澀然道,“秋樂,已經十日了,不管王妃娘娘是不是被擒爲人質,哪怕被救回來,結果也不會更好,她如今貴爲王妃,皇家兒媳,你覺得皇上會因爲她一個清譽被毀的污點讓皇室蒙羞嗎?”
雖然殘忍,卻是事實。
可那是一條人命,娘娘的命,是娘娘教會她仰不愧於天,俯不怍於人,也讓她明白衆生皆平等,人命無貴踐。
娘娘從沒對不起任何人,卻讓天下人負盡了,她何錯之有?
秋樂背脊繃的硬直,因爲強忍悲慟打着瑟瑟戰慄,“今日若換做燕安語,主子還能這般坐視不理嗎?”
“秋樂!”秋森大駭,扭頭也跪了下去,“秋樂一時心切才會口不擇言,請主子息怒。”
“哥哥不必爲我開脫。”秋樂擡起頭,視死哀默,“主子之命屬下不敢違,秋樂這便回京。”
踉蹌起身,莫青硯想扶一把又被推開,走至帳篷口,秋樂停了下來卻沒有回頭,聲音低冷決絕,“有朝一日,主子定會後悔今日決定。”
帳內透着冷風席捲過後的蕭瑟。
衆人皆默,容煜垂下眼眸,那裏頭沒有悲色起伏,亦沒有痛楚波瀾,有的只是一瞬欲語還休的負疚,他沒有時間消極,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秋森,帶一隊紅甲軍守好北境四州出入口,與州府交涉清楚,三日之內,本王要守株待兔。”
“將軍這是想到法子逮那小子了?”
容煜掀起眼皮看他一眼,“我在他身上留了天機株,三日之內,血氣倒行,手腳脖頸皆會出現蛛絲血線。”
莫青硯大喜,“他帶着雪硝和玉泉,不管是敵是友,都要來北境,屆時只要稍加盤查,那小子就算有通天之術也插翅難逃。”他樂的拍掌叫好,“原來早在將軍的運籌帷幄之中,那小子就是多行不義必遭反噬。”
容煜不言,表情深測難辨。
拿起軍事圖上的紅旗,徐徐壓在了來虎鎮中心位置,她既有過牆梯,他自然也有拆梯斧。
*
北境皋州。
“當真是小看了這個男人,魔高一丈的本事了得。”燕今躲在拐角處,看着不遠處城門口守衛森嚴的士兵,發愁地嘟囔。
這些守城官個個身着紅甲,肅正嚴厲,一看便知不是普通的州府官兵,容煜是早就放了長線,提防了她。
煩不勝煩地摸了摸脖頸,看着自己手背往手臂上蜿蜒的密麻血線,她忐忑地凝起眉頭,這些玩意從下船當晚便開始發作,不痛不癢卻異常顯眼,要說和容煜沒關係,打死她也不信。
眼下,城門嚴守,她又這幅顯而易見地模樣,一旦入城就是衆矢之的。
可愁死她了。
“小公子看看掛飾嗎?都是老身自己做的,送給心儀的小娘子也是極好的。”
拐角處的攤位是位滿頭白髮的老嫗,一臉慈笑地看着她。
燕今低頭看了一眼,黑白分明的大眼倏地一亮,“大娘,謝謝,你這掛飾我要了。”
她怎麼忘了,本是易釵而弁,恢復女兒身不就是現成的好法子,容煜要找的是阿滿,一個黑皮膚長相普通的男子,與她這小娘子何干?
想到這,她咧起嘴角,掉頭離開。
半個時辰後,一身白衣素裝的燕今蒙着面紗款步來到城門前,列進入城的百姓之中。
四周沒有異動,她微斂星眸,眼見着前面還有兩人之後便能順利進城,守在前頭的排查軍官卻停了下來,扭頭去迎不遠處走來的男人。
男人着軍裝,模樣板正,身形高大,身後還帶着一列足有二十多人的紅甲將士,一看便知身份不俗,燕今只瞥了一眼立刻挪開目光。
“這邊有什麼異樣嗎?”
“回秋副將,一切正常。”
“皋州是距來虎鎮最近的城卡,將軍要找的人十有八九會從此入,切記不可大意,一定排查仔細,有任何異常立刻來稟。”
“是,秋副將。”
秋森點點頭,正要離去時,腳下的步子陡然頓住,他豁地扭頭看向隊伍,敏銳的目光如鷹似隼,犀利地掃視而過。
燕今屏住呼吸,悄然將袖子往下拉了拉,她能察覺到男人調轉腳步,朝着她這列隊伍踏步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