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一戶農家院子裏。
宋寶兒正在狹窄的毛坯房子裏忙裏忙外,她好不容易才伺候完家裏養的雞鴨牛。
剛走進房間就聞到一股刺鼻的酒氣,男人喝多了正在發酒瘋,把桌上的殘湯剩飯都一口氣推翻了。
“死娘們,老子讓你好好待在家裏幹活,誰讓你出門的?敗家婆娘,一點用都沒有,連個男娃都生不出來,要你有什麼用!”
他手指着宋寶兒,罵罵咧咧,說着說着就要踉蹌着走過來動手。
宋寶兒哆嗦着低下頭,一句話都不敢多說。
男人一巴掌掀過來,她被打得往前一趔趄,褲子裏滲出一點淡黃色的尿液。
宋寶兒難堪不已。
她又漏尿了。
她自從被拐到了山裏做男人的童養媳,就沒過過一天好日子,剛一長大就不停生孩子,幾年過去,已經生了六個孩子,男人打定了主意必須要讓她生下一個男孩,否則決不肯罷休。
宋寶兒從來沒坐過月子,每次剛把孩子生下來就又懷上了,這副身體早已經被折騰的不成樣了。
嚴重的子.宮脫垂,漏尿,稍微受到驚嚇就會漏尿,甚至咳嗽的時候也會漏尿。
這種情況是需要做產後修復的,但這個年代,在這個貧窮落後的山村,又哪裏會能讓自己做產後修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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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是沒試過逃出去,可深山老林完全擋住了她的去路,她根本無處可逃。
每次逃跑最終換來的都是一頓毒打,甚至被男人用鎖鏈拴在豬圈裏。
爲了活下來,她不得不認命求饒,把委屈與憤怒都埋在心底最深處,面上早已經是一片麻木了。
想到這裏,她忍不住擦了擦眼淚,短了半截的袖子根本遮不住手臂上蜿蜒盤錯的扭曲傷痕。
“真噁心,沒用的玩意,連尿都憋不住,這一胎要是再生不出個男娃,我就把你賣了!”
男人嫌棄的從她身邊經過,又順手推了她一把,宋寶兒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她前兩天被毒打過一頓,身上的傷還沒好全,摔在地上,又碰到了身上的傷口,沒忍住哎喲了一聲。
男人一下子回過了頭,像是被激怒了,他一旦喝多了就像個魔鬼似的。
他一把拎起宋寶兒,惡狠狠瞪着她,那雙渾濁的眼睛裏是深深的不滿。
“你叫喚什麼!我就碰了你一下,你就做出一副病歪歪的樣子給誰看!”
男人發起火來根本不管三七二十一,他抓着宋寶兒就要把她往旁邊的牆上撞。
宋寶兒滿臉驚恐的看着他,“我錯了……是我錯了……別打我了。”
她被打了太多次,已經形成了條件反射,下意識向男人低頭認錯。
男人心情好的時候會大發慈悲放過她,但今天男人出門去打牌的時候又輸了。
他火氣一下子上來了,隨手抓起旁邊的衣架對着宋寶兒就是一頓毒打。
宋寶兒根本不敢躲,一旦激怒了他,後果只會更嚴重,她只能畏畏縮縮捱打,還得小心翼翼護着肚子。
她又懷了一胎,才剛剛三個多月,正是孩子不穩的時候。
衣架被他打彎,他還不解氣,又抄起旁邊的掃把想打人。
一直躲在房間裏的兩個女兒見狀連忙衝了出來,兩人擋在了宋寶兒面前。
“爸,別打了,媽還懷着小弟弟,要是打壞了就不好了。”大女兒忐忑不安的勸說道。
小女兒才剛三歲,不說話,只是怯生生的看着男人。
她生下的孩子只有這兩個女兒還在,其他幾個女兒都被送了出去。
宋寶兒並不知道她們都被賣到了哪裏,每次一問起她們的下落,男人就會立馬翻臉。
男人一看到這兩個小丫頭片子竟然敢攔着他,更是火冒三丈,他用力扯開兩個女兒,抓起宋寶兒,語氣惡狠狠的。
“你教出來的賠錢貨,一個個的翅膀都硬了!”
他揮舞着掃把,劈頭蓋臉打了過來,像暴風雨似的落在宋寶兒的身上。
兩個女兒已經見慣了這幅景象,但還是想努力阻止,最終都難逃一劫。
男人教訓完一家子,才終於把憋在心裏的這口惡氣發泄了出來。
他出完了氣,看也不看他們一眼,便自顧自回了房裏。
宋寶兒抹了抹眼淚,一身的傷痛讓她根本不想張口說話,但是她還得安慰兩個孩子。
她從櫃子底下翻出半管藥,給兩個孩子擦了藥,又推着兩個孩子回了屋。
等兩個孩子都進了屋,她才彎着腰走出來收拾着堂屋裏的一片狼藉。
她收拾完屋子,看見旁邊落後的黑白電視機還在播放着新聞,拿起遙控器想關了電視,卻不小心摁錯了,一下子調到了娛樂新聞頻道。
“驚!天才畫家一幅畫被拍賣到五百萬!”
新聞裏的女人披着一頭漆黑長髮,溫柔恬靜,笑起來的模樣很美。
記者採訪她,“陸小姐,你年少有爲,一舉成名,太早成名對你有什麼壓力嗎?”
朵朵微微一笑,“我覺得有壓力對我來說是一件好事,能讓我不斷進步。”
她得體得當的發言讓記者不由得讚歎,“不愧是天才畫家,果然優秀。”
宋寶兒拿着遙控器的手顫抖了下,她失魂落魄的坐在老舊的木椅上,眼淚大顆大顆落下。
她痛苦又崩潰的抓着頭髮,同樣的年紀,朵朵是首屈一指的天才畫家,長得那麼漂亮氣質那麼好,可她卻又老又醜,淪爲了生育工具
倆人完全是天差地別。
宋寶兒想到了夢境裏自己的所作所爲,在夢裏,她殘忍又惡毒,做了很多傷害沈梨的事。
一定是自己上一輩子犯了太多錯,這一輩子才落得這樣的下場。
現在的人生,還有什麼意義呢?
宋寶兒頭一次產生了自殺的念頭,她偷偷去了廚房拿着菜刀進了屋子。
家裏一共兩個房間,男人一個人住着一間,剩下一個亂糟糟的房間住着兩姐妹。
男人嫌棄她身上揮散不去的尿騷味,大多數時候都不肯跟她睡一起。
只有想要生男孩的時候,才會把她抓回來履行夫妻義務。
她只能跟兩姐妹擠在一張嘎吱作響的牀上。
宋寶兒摩挲着那把菜刀正在猶豫的時候,大女兒睜開眼,哭的通紅的眼睛看着她。
“媽媽,你別離開我們,你要是死了,我跟妹妹怎麼辦?弟弟怎麼辦?”
她抓着宋寶兒的手乞求道,淚流滿面。
宋寶兒看着大女兒那張像極了自己的臉,最終只是嘆了口氣,放下了手上的菜刀。
她還是放不下自己的孩子。
要是自己沒了,這倆孩子咋辦?
自己已經被賣掉了倆孩子了,難不成這倆孩子自己也保不住也要被賣掉麼?
被賣掉的孩子也會延續她這樣不堪的人生。
算了,這輩子她也就這樣了,她認命了。
宋寶兒放下了菜刀,那張憔悴滄桑的臉上滿是哀痛,她將女兒緊緊的抱入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