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裏的竹枝上壓了一層厚厚的積雪,只聽見一聲輕呼,又都撲簌簌落了下來。
玲瓏瞧着地上的積雪只裹着斗篷側着身子繞了過去。
“玲瓏,你怎麼才回來?”
院裏的小姐姐齊齊圍了上去,有的遞過手裏的暖爐,有的拿着羽杆輕輕拍了拍她肩上的積雪。
“雪太大,耽擱了一會兒,這些東西是東家賞的,讓我拿回來一道分了。”玲瓏臉上帶着笑,東家向來不是吝嗇的人,如今眼看着就快到新年,自然又賞了一大堆東西下來。
“快進來快進來。”小姑娘們興匆匆招呼着她進屋,只留下了院子裏混上爛泥的積雪。
南枝的肚子越發大了起來,不過好在那些反胃噁心感已經很少再有,只是肚子有些沉,讓她平日裏的胃口算不得好。
“阿孃,我們今晚要去看花燈嗎?”
沈之玉仰着一張白淨小臉,眼裏滿是期待。
燕城每年臘月初二開始就會每家每戶掛上花燈,四個街口集市更是掛滿了不同的燈籠,只遠遠瞧見就能驚呆了人的下巴。
有巧手燈師能做出各色各樣的燈籠來,從死物到活物,自錦鯉到雪兔,更有厲害的,能做出嫦娥奔月和仙子下凡出來。
往年阿爹總忙得不理他,他都是跟着舅舅他們一道去的,今年好不容易阿孃和阿爹都在,他也想牽着他們去瞧瞧。
而且阿孃已經許久沒有出去逛過了,他想讓阿孃也瞧瞧外面的新鮮東西。
日子過得越發紅火,加上有了爹孃照顧,沈之玉如今白白淨淨像極了書裏的小仙童,平日裏只跟着林子翰他們一起出去瘋玩,就能引得不少小姑娘紅臉,更有膽大的婦人總會偷偷調笑,想收了他做未來女婿。
“好,等你阿爹回來了,咱們晚上一起去。”
南枝看着自己兒子如今越發俊俏的臉心裏說不高興都是假的。
她生的不算極好看,沈溫辰也並非是那種翩翩公子,可自己這兒子是個會挑的,就挑了兩個人的優點長。
“好!”得了南枝的答應,沈之玉只歡呼一聲,笑着跑出了屋子。
小米正探頭探腦在院子裏等着沈之玉,見他滿臉的高興,也猜到了結果。
這才臉色一鬆,沒了剛剛的緊張。
他還怕呢,怕夫人不答應。
“小米哥哥,咱們晚上一起出去看花燈!”
“好!”
小米點點頭,心裏頭也高興。
一直到天邊擦黑,門外亮起了燈籠,沈溫辰這才頂着滿頭的白雪回來。
“這是怎麼了?”南枝替他拍了拍身上的積雪,見他眉目間帶着些疲憊,有些擔心道。
“南南,你還記得之前雲天寄回來的信嗎?”揉了揉眉心,沈溫辰這才開口問道。
“記得呀……”南枝點點頭,隨即似是想到了什麼,臉上的神情一僵,有些恍惚。
“是地裏出了什麼事嗎?”
看着妻子擔心,沈溫辰心裏嘆了口氣,只輕聲解釋:“今天我們去了莊子裏一趟,莊子裏的糧食壞了大半,周遭村子裏還鬧了鼠患,不少村民家裏的存糧都只剩下不夠過冬的分量。”
“怎麼會鬧鼠患?”南枝有些懵,這好端端的,以前也從未聽說過鼠災的事啊。
“燕城已經近二十年沒鬧過鼠災了,這次事發突然,沒人知道。”沈溫辰語氣沉悶,其中還帶着濃濃的無奈。
“我們還看了,那城外的田地多數已經成了黑色,還散發着陣陣惡臭,種下的菜系數爛在了地裏。就連靠近田地的樹根也都爛成了泥。
只怕,咱們要碰到難事了。”
人活着總得要吃飯才行,可燕城本身就是看着往來商貿爲本的經濟城市,金銀珠寶絲綢錦緞數不勝數,可要說起糧食,基本都是靠着南方運來。
現在邂江出了事,燕城的土地也出了問題,百姓吃什麼就成了問題。
他沒告訴南枝的是,那些村民說,成災的老鼠每天晝伏夜出,都會趕在雞鳴第一聲前成羣結隊涌入山林,就算是他們打着火把在夜裏捕鼠,一到雞鳴第一聲,那些活蹦亂跳的老鼠就會像是破了洞的水囊一般癟下去。
這件事情很怪異,甚至他不得不懷疑,這一切都是這個世界在自我毀滅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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邂江離燕城千里之遙,同樣的怪事卻在一個半月就傳了過來。
只怕這一切,都要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
看着妻子隆起的小腹,沈溫辰一顆心像是被針刺了一般。
他好歹是個反派,怎麼就,就不能有些什麼辦法呢?
“那,那怎麼辦?咱們是不是得多買些糧食回來?”南枝神情慌張,現在沈溫辰是一城之主,再不像當初只需要顧及一家人。
在其位謀其職,他們總得將一城百姓護住。
“我已經送了信去京都,也派了人南下買糧,你不用太擔心。”沈溫辰抿抿脣,輕輕撫了撫南枝隆起的小腹。
他不想讓妻兒受到傷害。
至少,不能讓他們爲了吃喝發愁。
人固然是有私心的,他回來之前就讓人到糧鋪裏買了些糧食回來囤着,至少不能讓南南和之玉受了餓。
“要不要直接告訴大家,讓大家都多備些糧食?”
“不行,這樣只會讓大家心裏害怕,容易出亂子。”
“可眼看着就要過年了……”南枝喃喃道,又突然開口:“現在眼看着就要過年,家家戶戶也都會備些年貨,咱們要不要賣些糧食出去?”
沈溫辰挑眉,有這詫異。
“我是開酒樓的,要是,要是以着三味居的名頭低價賣些糧食,會不會引了大家來買?”
“不行,你這樣只會亂了市場的糧價,往後要是酒樓裏的糧食賣光了,糧鋪也不見得會願意低價出售,只怕還得往上漲一漲。”
“那我們怎麼辦?”
看着妻子有些氣鼓鼓的模樣,沈溫辰心裏一鬆,只將人攬進了懷裏。
“法子倒是有一個,不過得讓你委屈一段日子。”
感覺到男人的下巴在自己肩頭蹭,南枝扭頭瞧着他。
“怎麼,你要娶哪個商戶人家的女兒來籌銀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