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動作太快,衆人甚至沒反應過來,她已經自戕了。
唐嬤嬤連滾帶爬奔到皇后身邊,見她已經斷了生息,忍不住失聲痛哭,半晌,她扭頭看向跪地的月妃,冷聲嘲諷,“同是一條船上的螞蚱,皇后娘娘所行的那些事,哪一樣不是月妃娘娘你這個軍師攛掇的,皇后娘娘是爲大殿下尚且光明磊落,而你居心叵測,爲的哪般,自有人知。”
說罷,也不等誰開口,當頭撞死在皇后身後不遠的紅柱上。
唐嬤嬤死的乾脆,但是她死前的一番話足以激起千層浪。
主子養的狗,假意忠誠,轉頭便爲了更香的骨頭咬死了主子向旁人搖尾討好。
如今就連大皇子都死了,而能奪得儲位的只剩下七皇子和八皇子。
誰都知道月妃是皇后引薦入宮,一向是皇后派的人,如今這一出倒戈戲碼,顯然司馬昭之心,野心呼之欲出。
月妃埋着腦袋,沒人看清她臉上的表情,只聽許久過後,她聲線平靜道,“臣妾參與謀害皇子一事,自知罪孽深重,不敢求皇上太后寬恕,臣妾只有一願,將我兒容煌過到慧貴妃膝下爲子。”
天昭帝眉心一緊。
將容煌過到慧貴妃膝下,便是將來容煌成了儲君,也同月妃沒有半點關係,看起來好像妥帖,可到底母子連心,容煌也不是打小便離了母妃,將來若真的登基,還真能虧待了自己母妃不成,此舉便顯得有些刻意虛僞了。
天昭帝心中不喜,雖然月妃近來很討他歡心,可一想到裳兒的死也同她有關,他就有些膈應,如今殿上這一出出戲,越發暴露她的野心。
天昭帝正要開口,卻聽月妃又道,“臣妾叩謝皇上恩寵,種因得果,臣妾踏上這條路便知沒有回頭的餘地,今日這生死,臣妾終歸由了自己一回。”
離的近的慧貴妃眉頭一跳,正要阻止,卻見月妃的嘴角緩緩溢出了血線。
她身軀微晃兩下,轟一聲歪倒了下去,這一倒,所有人都看到了她半張臉都佈滿了蛛網般的血線,嘴脣殷紅的似要破裂開來,她一張口,血液如泉涌噴了出來,可她卻勾起脣角,滿足地笑了,“終於解脫了,真好。”
這殿上,不到半個時辰,死了四個人。
太后面色虛白地搭着陶嬤嬤,整個人搖搖欲墜。
“老祖宗,您千萬保重。”陶嬤嬤憂心道。
太后搖搖頭,看向天昭帝,哀默心死,“因果輪迴,真正的罪魁禍首是誰你我都清楚,適可而止吧,你真的想讓大焱江山毀在你手中才作罷嗎?”
“母后……”
太后背過身,彷彿在一瞬間被壓彎了背脊,她身心疲累地擺擺手,“老婆子沒多少日子了,從今往後,哀家不會再出慈安宮,你,好自爲之吧。”
看着人離去,天昭帝眉頭緊鎖,置在身側的手用力握緊。
他有什麼錯,他只不過想得到心愛的女人而已。
“皇上,臣妾也先行告退。”
天昭帝緩過神,看着眼前溫婉的慧貴妃,又看向地上死氣沉沉,死相又悽慘的月妃,想起她臨死前說的話也不無道理,這宮內真正敦厚賢惠的也就只有慧貴妃了,他抿了抿脣,道,“如今這境況,皇嗣不可再出變故,容煌失了母妃,今日開始,你便是她的母妃。”
慧貴妃聞聲頓了頓,旋即垂眸輕應,“臣妾遵旨。”
……
容煜剛出宮,就接到了容烯出事的消息,馬不停蹄趕往了軒王府。
軒王府內,燕今正凝神專注地給容烯施針。
毒是驗出來了,可這慢毒既是一日一日累積上去地,五臟六腑也已經摧傷的幾乎沒有一處好了,這種不可逆的傷害,便是神仙也束手無策。
唯一能做的,只有續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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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一日便是一日。
容烯已經醒了,但是內裏極虛,可施針的疼痛形同癌症晚期的患者承受化療之苦,每下一針,他便疼的青筋暴起。
“姐夫,若是忍不住,我們可以緩一緩。”
容烯虛弱地搖頭,“若是以往了無牽掛,死便死了,可如今我有若兒,我想活着,我還有許多承諾沒有兌現,我不能讓若兒失望。”
燕今別開臉,忍着酸楚的淚意。
“啊今,下針吧,我忍得住。”
“好。”燕今咬緊了脣,每一針的痛入了容烯的身體,可她也如煉獄煎熬中,沒有半刻是平順的。
針扎完,容烯已經昏厥,燕今抽了針,將藥方遞給下人去熬藥,她站起身,腳下險些邁不開,被進門而來的容煜接了個正着。
看到來人,一直隱忍的情緒,彷彿孩子般頓時羈押不住崩潰了出來。
“預止……”
她抵在他胸口,淚意洶涌,“我自詡醫術無雙,如今卻只能束手無策,我算什麼大夫。”
容煜心疼地將她緊緊擁在懷裏,“我都知道我都知道。”
他仰着頭,下巴抵在燕今的發頂上,目光所及是牀榻上生機寂寥的二哥,他心中亦是鈍痛,可同樣無力又無奈。
“皇后已經自刎,對罪行供認不諱,二哥的仇已經報了。”
“可我不想報仇,我只想身邊的人都好好的,健健康康地活着,一個都不要少。”
“不會的,二哥一定能撐下去,就算是爲了你姐姐,他也不會輕易讓自己就這麼離開。”
燕今退開兩步,擦了擦眼角的淚意,“你說的對,我不能氣餒,一定還有法子的。”
“預止,我想這幾日先待在軒王府。”
容煜點頭,“自然好,我陪你一起。”
燕今沒有推拒,“嗯。”
她頓了頓,又問,“皇上召你,是因爲北鄴的事嗎?”
容煜也沒隱瞞地點頭,“放心吧,北鄴兵力薄弱,就算藉着六弟的名頭,也不會輕易對大焱發起進攻。”
“預止,天昭帝心機深沉,他對你已經生了戒心,你一定要小心。”
何止戒心,分明已經是除心,竟讓他孤身入北鄴查探動靜,南楚之行是迫不得已,如今,他豈能再任由擺佈。
容煜收斂眼中鋒芒,揉了揉她的頭髮,輕聲低嘆,“好,我都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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