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妤說對了,李朝雲可不就是哭喪麼?哭她剛剛被處死的三哥李雲淮。
今日李朝雲本不想進宮,是永嘉公主一定要她來。這個時候,皇上對李家尤其關注。以她對皇上的瞭解,若是見李家沒人來慶賀,怕是更會疑心。
李朝雲雖是沈家媳婦,但也是她和李景川唯一的女兒,走這一趟也是代表李家的態度。
可對李朝雲來說,忍着悲傷和憤怒走這一趟,是莫大的折磨。
三哥李雲淮已經被處死,母妃哭的幾次暈厥,難道她還要笑着恭賀李雲州麼?
恭賀什麼?恭賀李雲州毀了李家麼?
蘇清妤還笑銀銀地看着她。
李朝雲此刻只想起身離開,卻也只能嚥下這口惡氣,開口說道:“四哥封王,整個李家都替她高興。”
蘇清妤滿意地點點頭,“既然高興,就多笑笑。不然皇上看見郡主哭喪着臉,也會覺得晦氣。”
她不是個刻薄的人,尤其不願意在人家傷口上撒鹽。
但是今日她真是氣急了,別說撒鹽,她還想再撒一把辣椒粉,甚至是毒藥。
沈月也沒好氣地白了李朝雲一眼,“嫂嫂下次不會勸架,就別勸了。不知道的,還以爲你趁機虐待小姑子。”
今日在城外的時候,沈月雖然神情恍惚,但是李朝雲做了什麼她也一清二楚。
李朝雲氣的說不出話,指尖冰涼微微顫抖。
卻無法反駁,今日她的一舉一動,都代表了李家的態度。
所以皇上進來之後,李朝雲臉上恢復了得體的淺笑。雖仔細看,能看出眼底濃重的哀傷,但是她是什麼心情,這大殿上也沒人在乎。
宣德帝眼含笑意上了大殿,同行的還有賢妃和太子。
衆人叩拜之後,胡碌便高聲宣了李雲州和張磐上殿。
接着,就是宣讀聖旨,公佈對兩人的封賞。
封李雲州爲寧王,賜了西城空置的一座府邸給李雲州,這座府邸從前是先帝賞賜給永寧公主的。
又封玄武侯爲玄武王,追封張家歷代先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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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宋弘深的忠勇王府也定下來了,同樣在西城,離公主府不遠。
其餘的賞賜就是金銀珠寶,古玩字畫,都是宮裏出來的上品。
幾人跪地謝恩後,在各自位子上坐下。
宣德帝看向李雲州說道:“你那宅子還要修繕,朕問了工部,總要三五個月。”
“不如你先在宮裏住下,正好陪陪朕。”
今日李雲州進宮後,舅甥兩人說了半天的話,宣德帝對這個外甥是打心眼裏喜歡。
文韜武略無一不精,偏說話還極爲謙遜。說起北疆連年戰事,李雲州還提出了不少建議。能看出是真的爲國爲民打算,既不歌功頌德,也不叫苦叫累。
宣德帝當時就決定,北疆要交到李雲州手裏。
他對李雲州明晃晃的偏愛,也讓在場朝臣都心思微動。雖說君心不可測,但是想在朝堂上站穩腳跟,最重要的也是揣度聖意。
有幾位夫人看向沈月的神情都變了,心裏琢磨可惜了寧王了,若之前沒跟沈家三小姐定親,該多好。
可惜,她們不敢在沈家手裏搶人。
李雲州聞言忙道:“舅舅日理萬機,臣就不住在宮裏添亂了。臣住在李家是一樣的,正好在父王和母妃身邊儘儘孝心。”
說這句話的時候,李雲州垂下的眼睫遮住了眼底的幽光。
李朝雲心裏咯噔一下,父王和母妃正經歷喪子之痛,李雲州住在府裏,不是給他們添堵麼?
但是她插不上話,李雲州回李家天經地義。
某種意義上來說,李雲州才是李家繼承人,而她不過是李家的出嫁女。
一場宴會,衆人見識到了宣德帝對李雲州的疼寵。
甚至讓人有種錯覺,今天晚上皇上只看得見這位寧王殿下,看不見別人。
蘇清妤這一晚上不是吃喝,就是給李朝雲添堵。
皇上關心李雲州的時候,蘇清妤低聲說道:“聽聞皇上也寵愛郡主,倒是沒見對郡主這麼噓寒問暖。”
皇上問起泉眼谷的事,一陣後怕,蘇清妤又低聲道:“還好,惡人自有惡報。”
李朝雲深吸了兩口氣,“三嬸今日話可真多。”
蘇清妤聳聳肩,“是麼?那可能是我今兒高興。”
沈家的準姑爺平安無事,她作爲沈家當家夫人,高興也正常。
李朝雲從小到大參加過無數次宮宴,今日是最讓她覺得痛苦的,簡直是度日如年。
好在今日的宮宴時間不長,皇上考慮到李雲州和張磐一路奔波,便讓他們早點回去休息。
宮宴結束的時候,宣德帝再次留沈之修在宮裏住下,晚上跟他說說話。
李雲州卻躬身行禮,然後說道:“舅舅,臣看天色還早,想去趟沈家。”
“臣和沈月妹妹的親事之前兩傢俬下定下了,臣出事的這段時間,沈家老夫人寢食難安。於情於理,臣都該過府探望。”
除了沈家,他還要去榆樹衚衕看看母親,只是這話不好當衆說。
宣德帝聽李雲州提起這樁婚事,連忙問道:“沈家那姑娘來了麼?過來讓我瞧瞧。”
沈月連忙起身,走到大殿中間行禮。
要說宣德帝心底,其實對這門親事有些不滿意了。沈家庶女,配他外甥還差了些。
但是剛剛李雲州當衆提起沈家,就表明了對這門親事很滿意,宣德帝也只能認了。
等到沈月上前行了禮,宣德帝微微點頭,這沈家三小姐不管是樣貌還是禮儀教養,都挑不出錯。
最重要的是,李雲州看沈月的眼神,滿含情義。兩人一看就是情投意合,郎才女貌的一對。
宣德帝誇讚了沈月幾句,又給了不菲的賞賜。
等沈月退下後,宣德帝開口道:“李景川什麼時候去正式提親?朕也去看看熱鬧。”
李雲州卻收斂起了臉上的笑意,“家裏三哥哥剛去了,臣以爲正式提親怎麼也要百日後。”
“一來父王和母妃需要時間,緩解心裏的悲痛。二來喪事和喜事不好趕到一起,怕犯了衝。舅舅覺得呢?”
其實這些話,都是李雲州的藉口。他不過是不想讓李家沾手他的婚事,所以這三個月,也是他給自己的期限,扳倒李家的期限。
又怕和沈月的婚事有什麼變動,畢竟他成了皇上疼寵的外甥,想聯姻的人家就不會少。
他便想了這麼個主意,既能把婚事當衆挑明,又能留出時間跟李家周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