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靈眨着風情萬種的眼,笑開的模樣如淬了毒的罌粟,妖冶又致命。
哪怕知道蘭靈才十八歲,當年容澈死於洪難的時候她還未出生,可眼前的女子,似真似假笑着的模樣,彷彿鬼魅一般,險些讓天昭帝掩藏了二十多年的祕密撕破了開來。
“皇上,翊王終究是異親王,狼子野心不得不防吶,最好的辦法便是斬草除根,只有死人才是最穩固的。”她笑的越發妖冶,“而且翊王一死,薛府便是您砧板上的魚肉了。”
“再者,您不是一直想要翊王妃嗎?沒了翊王和薛府,她還能不成爲你的囊中之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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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言一語都如淬了毒的蜜糖,又甜又上癮,天昭帝看着眼前妙曼絕色的女人,嘴角的笑越發陰毒起來。
“愛妃當真善解人意又冰雪聰明,朕可沒白疼你。”
容澈那樣無所不能的人都能命喪洪難,既有一,爲什麼不能有二呢。
“白安,傳朕旨意,即刻去翊王府,讓翊王立刻啓程下康郡處理洪災事宜。”
白安頷首剛要離開,天昭帝似是又想到什麼,蹙眉道,“讓容煜去下康郡以及容烯死的事不要傳到慈安宮。”
白安微愣,隨即點頭,“老奴明白。”
白安前腳一走,天昭帝后腳就迫不及待將蘭靈抱了起來,嬌豔的女子擋住他的手,笑着從袖中取出一顆金紫色的藥物,“皇上,這嚴大人新煉的丹藥可花了他不少心思,您上回吃了一顆可叫臣妾欲仙欲死呢。”
天昭帝聞言,頓時心潮澎湃,當即將蘭靈手中的藥丸接了過來二話不說丟進了嘴裏,“愛妃說的對,嚴愛卿一心爲朕着想,煉的丹藥皆是助朕強身健體,延年益壽,此等忠心將才,朕要大加封賞才對。”
“皇上這等賢明君主,可是大焱的福氣呢。”
天昭帝很受用,朗聲大笑着將人抱進後殿。
……
馬車上容煜一路將人緊緊圈在懷裏。
燕今很安靜,安靜的有些不正常。
許久,她靠着容煜的肩頭,哽聲道,“你受傷了嗎?”
“我沒事。”抵着她的發頂,他聲線微啞,“如果想哭,我在這裏。”
聞言,燕今緊緊圈住了他的腰,心如刀絞,“姐夫沒了,就連姐姐,我也差點救不回來了,預止,我這輩子見過太多太多的生離死別,可到現在我才知道,沒有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永遠不知道什麼叫痛不欲生,我想保護他們,可我一個都保護不了。”
“你做的已經很好。”容煜抵在她額頭上,緊緊攬着她抖動的肩頭,親了又親,喉頭澀的發痛,“沒人規定你只能做鎧甲,你姐姐已經失去了二哥,她還有你還有薛家人,好好哭完這一場,然後別低頭讓她看見你眼中的憐惜和傷痛,她需要的是你一直都在,哪怕不能做任何事,你也是被所有人需要的那一個。”
明明他同二哥從小感情甚篤,他的心情不會比我更好受,可他卻把所有勇氣都給了她。
一路無聲,只有緊緊相擁的兩人。
兩人下了馬車,軒王府已經掛上白帷和白燈籠,下人們形容哀喪,個個眼圈通紅,軒王平日的厚待和仁善早已將他們當成了家人一般,人心肉長,軒王的離世讓他們如同喪親般悲痛。
管家在大院口安排下人鉅細靡遺地安排白事,見人進來,佝僂着身子走上來,滿臉擋不住的憔悴和悲痛,“您們來了,娘娘在屋裏頭呢,郡主和啊環丫頭陪着。”
燕今點點頭,剛要過去,卻聽管家哽咽着道,“娘娘,勞您好生照養我家娘娘腹中孩子,我家王爺沒了,這是她唯一的希冀,若是有差池,老奴擔心她會撐不住。”
管家的話讓燕今如鯁在喉,他是府中老人,也是宮中出來的老人,姐夫的死是謀害,朝堂陰謀他最是清楚不過,既有一,必有二。
穆柯丞就算死了,可前頭幾位皇子呢?也是穆柯丞的手筆嗎?
只要一日東宮未定,一日便不可能中止血雨腥風。
燕今看着這位陪伴軒王府大半輩子,滿面風霜的老人,堅定且慎重地點頭道,“您放心,這孩子不僅是軒王府的,也是薛家的,翊王府的,他定能平安降生,誰都不能傷他一分一毫。”
老管家老淚縱橫地直點頭,隨即轉過身,蹣跚着腳步又去仔細地安排後事。
白髮人送黑髮人的切膚之痛沒有在天昭帝身上看到,卻在這麼一位平平無奇的下人身上看到,何其可笑可悲。
兩人徐步去了主臥,臥室外便能聽到薛宜若孩子般的絮叨聲,“不妥不妥,這衣服太大了些,母親說了,剛出生的孩子只有貓兒一般大呢,我得再改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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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今站在院落門口,隔着敞開的門,遠遠的能看到薛宜若童稚一般的笑,她沒有覺得鬆氣,反倒擔心地蹙眉。
創傷後應激障礙。
強烈的精神應激過後,出現的或創傷再體驗症狀,或警覺性增高,更或者,如薛宜若一般,潛意識地迴避甚至麻木症狀。
“今兒,來了怎麼不進來啊。”薛宜若瞧見院門口的兩人,匆忙起身跑出來招呼。
燕今和容煜對視了一眼,想起他的話,不由地掛上笑,“這不正打算進去,瞧您忙着孩子的衣裳,正費神我這個做姨母的該準備點什麼好。”
“不用不用,該準備的我都準備了,你呀只需要負責疼他就行了。”
薛宜若笑着輕撫着小腹,眼底眉梢的溫情慈愛濃的化不開,笑着笑着,她嘴角的弧度又僵硬了下來,漸漸的,那些從窄縫裏透出的曙光又盡數斂了回去,“今兒,我方才歇息的時候夢見衍之了,他衝我笑呢,還陪我看雪呢。”
旁邊的啊環被嚇怕了,深怕下一秒薛宜若又會做出駭人之舉,正要上前卻被燕今不動聲色地擋了一把。
也許姐姐的情況沒有她想的那麼嚴重。
薛宜若擡起頭,眼底溼潤一片卻沒有掉下淚來,她聲音極輕卻沉,“老人家都說,人死之後,魂魄會在最眷戀的地方逗留三日才會離去,我想今晚去靈堂待一晚,你陪我可好?”
燕今愣住,好半晌終於如釋重負地笑了,“當然好。”
預止說的沒錯,哪怕什麼都做不了,只要被需要,就是一種力量。
姐姐過的去這個坎,她遠比她想象的更堅韌。
薛宜若轉頭看向容煜,輕聲道,“衍之走了,往後我只想守好這軒王府和孩子,這個你拿着……”
她遞上一枚鎏金玄鐵,燕今定睛一看,微驚道,“姐姐,這是太后賜你的……”
薛宜若點點頭,面色淡靜無瀾,可下一刻吐出的話卻如驚濤駭浪,“大焱已經病入膏肓,若要起死回身,只有江山易主,明君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