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庫裏瀰漫着一層藥材的味道，慕玥擦亮火摺子，點亮了牆上的油燈，然後把它取下來，舉在手中，兩人緩緩往地庫深處走去。
眼前出現一張臺子，上面擺放着一只藍釉撒金短頸瓶，表面稍顯褪色，透着一股莊重古樸的氣息。
“這就是所謂的功德瓶？”赤炎繞着它打轉：“看上去沒啥特別的。”
慕玥沉聲道：“這只功德瓶，是百年前，由我們巫司的先人打造出來的祭祀法器。”
赤炎看向她：“那怎會被放在太醫局的地庫裏？”
“巫司世世代代爲帝王效力，後來，巫術被扭曲成邪術，巫司遭到了驅逐，被迫退隱山林，很多寶貴的法器留在了宮裏，沒來得及帶走。而這只功德瓶具有強化藥效的能力，把它放在太醫局最爲合適。”
赤炎聽罷，冷笑道：“也就是說，世人嘴上嫌棄巫司，可私下裏又偏要用巫司留下來的法器進行驅邪避災，可真是虛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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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玥安靜了半晌，“世人向來如此，凡是過於強大的存在，都會被他們視作眼中釘。”
赤炎若有所思：“他們厭惡強者，卻又需要強者來保護他們，這麼說來，強者只是被這些世人利用的工具而已。”
“差不多是這個意思。”
赤炎看向瓶子：“只要拿下這只功德瓶，你的星隕陣法即可大功告成了吧？到那時，三界的一切都可以恢復正常了。”
說着，赤炎就要抱走功德瓶，慕玥忽然按住他的手腕：“且慢！”
赤炎一愣：“怎麼了？時間不多了，我們身上的符咒很快就會失效，得儘快離開這個地庫才行。”
慕玥此刻眼神詫異，氣息不定：“你再仔細看看！”
赤炎俯低身體，湊近功德瓶，皺起眉頭：“有什麼特別的？這瓶子上面只有一些裂紋而已。”
慕玥語氣焦急：“功德瓶雖然只是一只瓷器，但是，它從造成之日起，就被注入了巫司的法力，本應無堅不摧，然而，它現在卻出現裂紋，很不對勁！這說明……”
慕玥忽然停下，“不，不可能。”
赤炎耐心有限：“你能不能別吊我胃口！這說明了什麼？”
慕玥的視線變得嚴峻：“過幾天就要入秋了，天氣會大幅降溫，恐怕，有一場秋疫要來了。”
赤炎聽罷，臉色僵硬：“秋疫？！”
雖然赤炎常年待在深山，很少接觸人間，但他也聽說過秋疫的威力。
人間每年都會遭遇大大小小的瘟疫，唯獨秋疫是百年一遇。
每次爆發，都得病死百萬人以上，極其厲害。
而且，一旦發生秋疫，舉國上下都會元氣大傷，敵國肯定要趁虛而入，戰亂也會隨之爆發。
赤炎的語氣也跟着沉重起來：“你確定？”
“當然確定，這種話我豈能亂說？”慕玥咬咬牙：“功德瓶的其中一個作用就是預言瘟疫。每當有大病災來臨，它就會產生裂紋，這會要是挪動它，很容易會讓瓶身碎掉，從而無法修復。”
赤炎倒退幾步，不敢再輕易接近，生怕不小心吹一口氣，它就當場變成碎片。
“這麼說來，豈不是沒法用它來提升你的星隕陣了？”赤炎擔心道：“簡直了，所有的災難都湊一塊了！三界之間的大門搖搖欲墜，隨時會被魔物衝破，結果現在還來個秋疫！依我看，這個人間是走到盡頭了，你我還是少管閒事吧！”
慕玥搖搖頭：“不行，師父交代過，必須拯救蒼生！我要是就這麼甩手不管，相當於辜負了師父的栽培。”
赤炎已經料到她會這麼說：“算了，不勸你了。那你說，功德瓶上的裂紋，要是放着不管，會怎樣？”
慕玥凝眸：“一旦秋疫造成的死傷過多，這些裂紋就會變成裂縫，從而讓整個瓶身支離破碎，到那時，就不能再用它來提升星隕陣了。”
赤炎扶額：“那它之前怎麼沒有裂紋？”
慕玥幽幽道：“我剛剛說過了，它剛好是一百年前被製造出來的，估計它還是第一次遇上這種大災難。”
秋疫乃是滅絕級別的大災，一兩百年才會遭遇一次，因此，功德瓶之前才能安然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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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玥沉思半晌：“除非……”
赤炎眯眼：“除非什麼？”
“除非，我能抵擋這場秋疫，把死傷人數控制在百人以下，積攢足夠的功德，瓶身上的裂紋自然就會恢復。”
赤炎恍然大悟，怪不得它叫做功德瓶，原來只要給它積攢功德，就可以讓它恢復如初了。
但是，赤炎笑出聲：“說得輕巧！秋疫可不是小事！你如何能在短短几天之內就把死亡人數從百萬人降低到百人以下？這不是癡人說夢麼！”
慕玥冷靜想了想：“這不是癡人說夢，只要有決心，就能辦得到！秋疫說到底只是一場疾病，而不是什麼妖術！凡是疾病，都能預防！只要在徹底爆發之前，給每家每戶準備好預防的藥湯，讓他們按時服用，熬過入秋的那幾天，即可化解這場災難！”
赤炎不禁多了幾分欽佩：“這你都能想得到，那你手上有藥方嗎？”
慕玥說：“預防的藥方很簡單，這個不是問題，最麻煩的是，如何給每家每戶發放藥材，就算把藥材發下去，還得強制他們每天服用，這得皇上下一道聖旨才能執行到位，也就是說，我不僅要說服全天下的人，還得說服皇上，讓他相信秋疫就要來了。”
赤炎正要接話，慕玥屏息，壓低聲音：“門口有動靜！”
赤炎豎起耳朵，他也聽見了，有人正在打開地庫門。
難道是太醫局的弟子進來拿藥材？？
“怎麼辦！下次未必還有機會再進來地庫，現在要不要拿走這只功德瓶！”赤炎催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