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喜歡我？”
開什麼玩笑呢。
鄭之卉自嘲笑了一下，“這話說出來，恐怕整個雁城都沒有一個人會信吧，至於你說他五年來在等我……或許是吧。”
“但我不需要。”
女人清冷的聲音傳來，電話那端的章伯軒聽得胸口像是被什麼堵住了一般，難受又悶疼。
下一秒，他聽到俞知意替他發問，“爲什麼？”
咖啡店裏。
鄭之卉看着對面的俞知意說，說道，“因爲……責任和喜歡是兩個概念。”
“兩個人在一起應該是相互喜歡，彼此心悅的，而不應該是道德綁架之下的勉強。”她端起咖啡抿了一口，直到黑咖啡苦中帶澀的味道從口腔蔓延到了心臟，才繼續道，
“因爲我救他而差點丟了性命，他爲了一份虧欠和責任，被迫去娶一個……他一直厭惡甚至是憎恨的女人……”
她盯着那杯苦咖啡，輕聲道，“那對他未免太不公和殘忍了。”
俞知意看着對面眼眶泛紅，一臉沉寂的女人，不覺有些心疼，“你怎麼會這樣說，他怎麼會討厭你憎恨你呢？”
“我們鄭家和章家的恩怨，你應該是知道的吧，我爸對他家……做了那樣的事情，他憎恨我們鄭家……沒什麼不對。”鄭之卉說完，又嘲弄地笑了笑，“我以前不知道我是人家的仇人，還恬不知恥地天天追着人家求愛，現在想想，我還真的是……”
她聲音哽咽，後面的話說不下去了。
俞知意看見她眼泛淚光，連忙給她遞上一塊紙巾，安慰道，“你父親是你父親，他做了什麼，那都與你無關的。”
鄭之卉接過紙巾，覺得有些失態，低頭把紙巾捂住眼睛，好一會兒，平復了情緒，她才再度擡頭。
但她沒繼續這個話題，而是看着俞知意，“其實我很羨慕你，能尋得一意中人，與之相愛，白首不相離。你和謝二少簡直就是神仙眷侶一樣，恩愛又幸福，真好。”
“不用羨慕我，你也有這麼一個人……”
“我不會有的。”鄭之卉打斷她的話，目光幽幽看向外面的雨，“這種幸福不是誰都配擁有的。”
她愛的人並不愛她。
俞知意看着她消沉的樣子，瘋狂暗示，“其實只要你勇敢追求，只要你願意，幸福就在你身邊。”
鄭之卉卻笑了，只是那笑容帶着悲涼和悽慘，又有些故作無所謂：“我曾經勇敢過了呀。”
“可惜有些人……有些愛，你強行去追求，對別人只是一種厭惡和負擔。以前我不懂事，沒有顧及人家的感受，現在我懂了。”
也許曾經每一次她出現在章伯軒的面前，都會讓他想起與鄭家的仇恨，如此，他怎麼會不厭煩她的糾纏呢。
鄭之卉嘆口氣，擡頭對上俞知意那憐憫的目光，她不好意思地笑道，“瞧我，在跟你說些什麼亂七八糟的呢，不說這些了。”
“對，不說這些了，咱們女人聊天，就該聊點吃吃喝喝的。”
俞知意將桌上的那份精緻的小蛋糕往她面前推了推，“你嚐嚐這個，這款蛋糕可是他們在寧達廣場的這家商場內的總店才有的哦。”
她刻意將“寧達廣場”幾個字加重了些。
鄭之卉並未發現她的異常，道了謝就拿起小勺子嚐了一小口。
俞知意趁着她低頭吃的時候，拿起手機看了一眼還在通話中的屏幕。
“所以你心意已決，明天一早就要出國了？”
她忽然問鄭之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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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之卉一邊吃着點心，一邊隨口應道，“嗯，明天一早的飛機就走。”
電話那邊的章伯軒心頭大驚，慌得差點手機都拿不穩了。
她要出國？
她要離開雁城嗎？
俞知意看了一眼手機，悠悠嘆息道，“哎呀，你這一走，有些人有些話還沒來得及說的……怕是就沒機會咯。嘖，小卉，你說，你就這樣離開，讓捨不得你的人怎麼辦？”
她話落，電話那邊的人已經火急火燎地將電話掛了。
目的達到，俞知意滿意地勾了勾脣角。
然而她的話卻讓鄭之卉擡頭，一頭霧水地看着她，“我……就是出去玩半個月而已。”
她怎麼說得……好像自己出國了就不回來似的？
而且她現在身邊親人朋友都沒有一個，誰會有話要跟她說？
“對啊，半個月這麼久呢，我家那兩個小丫頭老是跟我嘮叨，問什麼時候才能再跟小卉姐姐一起玩，尤其是丫丫，她說想當面跟你道謝。”俞知意說完想到什麼，又一拍腦門，“我倒是忘了，你現在跟那倆丫頭也玩不到一塊去了。”
鄭之卉笑了笑，真誠地說，“我很喜歡一一和丫丫，如果有機會，我還是會陪她們玩的。”
“真的？”
“嗯。”鄭之卉微笑着說，“等我旅遊回來的時候，給她們帶禮物。”
“那就這麼說定咯，等你回來，我們再約。”俞知意說完又問，“你這次出國打算去哪裏玩？”
“去澳大利亞，先去悉尼玩幾天，然後再去墨爾本。”鄭之卉說，“我都做好攻略了。”
“是嗎，能分享給我嗎？我也想找個機會出去走走。”
俞知意估摸着某人趕過來需要的時間，故意拉着鄭之卉閒聊，拖延着。
約莫二十分鐘後，兩人離開咖啡店，分別的時候，俞知意忽然叫住鄭之卉。
“小卉。”
“嗯？”鄭之卉停下轉頭看着她。
“你昏睡五年能醒過來，肯定是上天對你的眷顧，既然老天爺都給你一次機會了，我覺得你也應該再給自己一次機會？”
鄭之卉有些茫然不解地看着她，“……什麼機會？”
“一個……勇敢接受幸福的機會。”
俞知意衝她眨眨眼，語氣帶着鼓勵，“如果幸福出現在了你面前，我希望你能放下一切包袱，伸手去擁抱屬於你的幸福。”
——
鄭之卉從商場的大門走出去，撐傘走進了大雨中，前往前面路口截出租車。
大雨中，偶爾出現的幾個行人都是行色匆匆的。
只有鄭之卉腳步有些緩慢。
傘上傳來雨水的滴答聲，而她此刻腦中卻一直迴盪着俞知意的話。
俞知意說：如果幸福出現在了她眼前，希望她能放下包袱去擁抱幸福。
鄭之卉走在商場外廣場通往路邊出租車停靠點的小道上，想到這，不禁自嘲地笑了笑。
俞知意心地善良，倒是會安慰人。
可惜……
平白無故地，又怎麼會有幸福主動出現在她眼前讓她去擁抱？
她正想着，忽地，前面傳來一陣急促沉亂的腳步。
鄭之卉將擋住視野的雨傘稍稍往上擡起，隔着雨簾，一個熟悉的身影闖入了她的視線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