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稀客，真是難得。”
一道熟悉又陌生的聲音響起。
林明茉沒有擡頭，強撐着無力的身體向前走去。
然而，她還是被陸程追上來了。
“林明茉，你是來看我笑話的吧。”陸程的聲音有氣無力。
“我沒那個興致！”
她擡起了頭，赫然發現林氏集團對面的前程集團門口停着不少的大卡車。
幾乎每輛車上都裝載着大型設備，工人還正在指揮吊車往大卡車上裝設備。
而那棟辦公大樓上金光閃閃的“前程集團”四個大字也正在被拆除。
“這是……”
“拜你所賜，前程成了這副模樣，呵呵……”陸程注視着正在工作的工人，滿眼都是惋惜與不捨憫。
哪怕前程集團在江金已經是萬里挑一的存在了，可是面對財富與權力都遠超他們的盛勢集團，還是毫無招架之力。
他越讓步，盛淵越是步步緊逼，最後竟被盛淵抓住了一個漏洞後全力進攻，最後前程集團落得個退出江金的下場。
經此一遭，陸程的父親生了場大病，至今還在醫院裏。
陸程只能獨自來跟進收尾的工作。
林明茉默默凝視着，眸光流轉，忽然反應過來，這應該是盛淵的手筆。
上次她被陸程脅迫後找到盛淵尋求庇護，本以爲盛淵只是爲她安排了住所後就再無動作。
沒想到，他居然爲她報復得這麼徹底。
前程集團這是徹底地落敗了吧。
她不禁挽脣一笑，悠悠說道：“陸程，這是你自找的。”
多年的夙願就這麼實現了，然而林明茉只是高興了幾秒。
以前一直以林家的榮辱爲己任，對前程集團更是一直報以敵視的態度。
可她才得知自己的身世，才知道那個自己叫了將近二十年“爸爸”的男人對自己的利用……
林明茉一時不知道自己在仇恨什麼，兩眼有瞬間的失神。
陸程收回目光，眼神逐漸發狠，如寒刺一般森冷尖銳，彷彿要把林明茉單薄的身體扎透，扎得千瘡百孔。
“你好像很得意？”他咬牙切齒。
林明茉本能地察覺到危險，拉開與陸程的距離。
畢竟，現在盛淵可不會再出手幫她了。
她故作鎮定，冷靜地說道：“陸程，你是好是壞都跟我沒關係，我完全沒有任何情緒。”
陸程冷冷地睨着她。
他不知道林明茉和盛淵如今已經幾近決裂，也不敢對她做什麼。
滿腔的憤怒只能強忍，臉色漲得通紅。
林明茉深吸一口氣，轉身離開。
身後傳來陸程氣急敗壞的叫喊聲。
“林明茉，你以爲你傍上盛淵就有多了不起？你現在看我的笑話，用不了多久，你也會和我一樣的！”
“林明茉！你等着吧！總有盛淵庇護不到你的時候！”
“你會和我一樣，落得個衆叛親離的境地！”
“……”
衆叛親離嗎？林明茉恍惚了。
林立東在轉移財產，意圖帶着情人私奔。
林星惜準備出國，正在上口語課，可她如果知道了自己和盛淵的那些事……
名義上的丈夫盛揚對自己百般憎恨與刁難。
就連盛淵都被她親手推開了。
已經這樣了，還能更慘嗎？
至少現在的林星惜認爲不會了。
她回了家。
母親姚玉慧獨自一人坐在客廳裏，看着百寸大電視上的綜藝節目哈哈笑着。
她太專注，以至於林明茉在她身後站了挺久都沒有注意到。
林明茉知道自己媽媽性子軟，遇到事情只會哭哭啼啼的。
如果讓她知道了林立東做的事，恐怕會受不了。
只是，林明茉很想知道，她和妹妹不是林立東親生的話，那會是姚玉慧親生的嗎？
姚玉慧這般性格的人，真的會背叛林立東生下別的男人的孩子嗎？
“媽……”林明茉一聲呼喚，聲音發顫。
姚玉慧嚇了一跳，捂着心口回過頭來，“你怎麼又回來了？”
“媽。”林明茉喚了一聲。
姚玉慧招招手，讓林明茉坐到自己身邊。
她仔細地看了看林明茉，捏了捏她的臉，“都瘦了……是不是盛家讓你受委屈了？嗯？”
這一聲關心，讓林明茉頓時破防。
她眼眶酸澀，沁出淚來。
“媽，我在盛家不開心……”
姚玉慧臉色僵住，顯然是沒有料到林明茉會這樣說。
明明林明茉也是那種什麼事都往心裏擱，報喜不報憂的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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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明茉睜大眼睛看着姚玉慧，期待着她的迴應。
她回想自己的前二十年，似乎沒有得到什麼來自父母的溫情。
腦海裏只有林立東和姚玉慧凶神惡煞猙獰着面孔指責她偷拿文件給陸程，害了林氏集團，害了一家人。
亦或者是姚玉慧握着她的手，殷切地說“你長得這麼漂亮，不嫁豪門可惜了”……
還有就是那日婚禮，她明知道新郎不在，自己尷尬地上演了一出獨角戲，卻什麼都沒有說，反而是讓自己好好留在盛家。
姚玉慧嘴角抽了一下，才尷尬說道：“大家都是這樣過來的，忍一忍就好了。”
又是忍。
林明茉猜都猜得到姚玉慧會這樣說，不由得輕笑一聲。
“媽媽，你總叫我忍……那你呢？你在林家幸福嗎？”
“問這個幹嘛？我和你爸爸已經是老夫老妻了，再怎麼樣這一輩子都快過完了……”
“你不怕他背叛你嗎？”
“亂說什麼！”姚玉慧立即板起了臉，嚴肅地制止了林明茉，“你不能這麼想你爸！他爲了林氏爲了這個家付出太多了！”
林明茉抿了一下脣，“那……媽媽，你不覺得我付出的也很多嗎？”
“你有什麼付出的？嫁給盛揚過上好日子了還不滿意？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你爸爸你根本沒機會嫁給他！”
林明茉嘴角牽起一抹苦澀的笑。
看來，就連在姚玉慧心中，她的遭遇都是理所當然的。
作爲母親，甚至同爲女人，她對自己的共情程度甚至比不上盛淵。
林明茉移開眼神，將目光轉向姚玉慧的頭頂。
“媽，你都長白頭髮了，我幫你拔掉吧。”
說着，林明茉沒等她回答，就朝着姚玉慧的頭頂伸手，手指纏上幾根髮絲，用力一扯。
帶着毛囊的頭髮就這麼被拔下幾根。
姚玉慧吃痛地捂住了頭，想罵，卻生生忍住了，“算了！別拔了，白頭髮越拔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