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子印只來得及伸手彈開架在朱格脖子上的刀,她便滑了下去,一剎那,各種情緒翻騰衝撞,他手忙腳亂地將人接住。
幽深的眸牢牢定格懷中的人,許久才如夢初醒般出口,聲音帶着微啞的顫抖,“朱格……”
他輕聲喊着,絲毫不覺形象大失,蹲在地上將人抱着,黑黢的眼底驚喜交加,但很快便被慌亂取代,“尋太醫來,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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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格拽着他的袖子,吃力地掀了掀沉重的眼皮。
見此,薛子印忙將臉湊過去,“是我,你想說什麼?”
“好……餓……”
薛子印:……
“馬上去備膳,湯品菜羹蜜餞各十二道……”想到什麼,他從懷中取出令牌,“拿本將的軍令,速去珍饈齋買八珍盒來。”
珍饈齋的八珍盒,是八樣出了名的絕品糕點,每日限量供應,有價無市,通常有錢都未必買得到,主廚架子大,誰的面子都不買賬,許多達官貴人想吃都要起早去排隊。
下人接過沉甸甸的軍令,大氣都不敢多喘一聲,忙跑去置辦。
買個糕點竟連玄機衛的軍令都出動了,這是不給直接就地正法的意思。
“太醫呢,怎麼還沒來。”看着懷中朱格焉耷的模樣,薛子印鐵青着臉色怒吼。
圍着的下人,被他的怒氣震懾,全都衝出去找人,這邊動靜太大,薛宜若聞訊也趕了過來,打遠便瞧見薛子印懷中抱着個人。
“大哥,出什麼事……”
走到近處,薛宜若頓時啞聲,看着薛子印懷中的人,再瞧他視若珍寶的模樣,她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問道,“這就是我在玄機衛門口撞上的姑娘……難道她就是……”
薛子印眉頭緊鎖,一聲不吭。
薛宜若尷尬地抽了抽眼皮,轉頭對啊環叮囑道,“快去將淑娘喚來。”
淑娘是薛宜若提拔上來的女太醫,亦是達官貴人家的小姐,因一心向醫,被薛宜若帶在身邊任用。
幸好今日出門將人一併帶出來了,險些因爲她的不查將大哥心尖人都給誤殺了。
啊環將人帶到了薛子印的正寢殿,仔細把脈過後她起身開始寫藥方。
“如何了?”薛子印心急如焚。
“大人放心,這姑娘就是勞累過度加上食不果腹,體力不濟才昏倒的,等醒來之後喂些吃食再修養個兩日便無恙了,我給她開兩幅補身體的藥方,恢復的更快。”
薛子印鬆了口氣,走回牀邊幫牀上的朱格仔細掖了掖被子。
勞累過度又食不果腹,不是說帶足了銀兩,怎麼還會把自己搞的這般狼狽。
薛子印撫着她的額角,相比一年前,她瘦了許多,這一年定然吃了不少苦,他抿緊了脣心中一陣陣鈍痛。
“大人。”
門外傳來聲響。
薛子印扭頭望去,是在走廊上用刀架着朱格的虎嘯軍。
少年跪在門外的走廊上,視死如歸地沉着臉。
在經歷了一番過山車似的心路歷程之後,心知自己犯下了不可饒恕的錯誤,決定認命地坦然赴死。
“屬下誤傷夫人,罪該萬死,請大人懲處。”
薛子印緩步而出,強大且凜冽的高壓寒氣哪怕沒有對視也讓人如芒在背。
少年一動不動,大氣不敢喘。
“起來。”薛子印冷聲擲地,“收拾東西去新兵招收營待三個月。”
少年猛地擡起頭,瞳孔睜大,死死繃着臉。
他是萬里挑一的虎嘯軍,經歷多少搏命殊殺的任務和訓練才躋身這拔尖的隊伍。
堂堂虎嘯軍被調去軟娘廢柴的新兵營,別說三個月,一天都是恥辱。
“有問題嗎?”
少年咬牙,“沒問題,屬下這便去。”
軍令如山,就是讓他吃屎他也要去,誰讓他倒大黴,今年剛入的虎嘯軍,就眼拙誤傷了總兵大人尋了大半年的心尖寶。
“大哥,人醒了。”
身後傳來薛宜若驚喜的聲音,薛子印當即快步折回。
“朱格,還有哪裏不舒服嗎?”
朱格盯着頭頂上白色的帷幔,醒了半天神終於反應過來,她扭頭看向牀邊的男人,黑白分明的眼珠子一動不動,看的薛子印渾身發毛。
“怎……怎麼了嗎?”
“你劈腿……”人一病脆弱感倍增,委屈也被放大了,她癟着嘴,啞着聲控訴,“你說只娶我的,卻找了十幾二十房小妾。”
薛子印懵逼地眨了眨眼,“我什麼時候找了十幾二十房小妾了?”
“太后每次來都給你帶一羣美女,你敢說沒有安置在後府?”
“朱姑娘,您誤會了。”爲保兄長的未來幸福,薛宜若當仁不讓地出面解釋道,“我確實給大哥尋過一些女子,也是不希望大哥因爲一直尋不見你悶悶不樂,也是以爲您……”
薛宜若扯了抹笑,“如今你平安無事便好,此前那些荒唐事全是我自作主張,大哥可是看都沒看便拒絕了,那些女子也早已被打發出去,更不存在被安置在後府,大哥的後府可都快成和尚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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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薛宜若和聲和氣地解釋,朱格早已信了大半,她看向薛子印,抿了抿脣,“可你把我當刺客,還要殺我。”
薛子印哭笑不得,“我若知道是你回來,親自相迎都來不及,怎麼捨得傷你分毫。”
“你騙人。”朱格扭頭,“這都一年多了,你在大焱找不到我,就不能去外頭的國家尋一尋我嗎?我想你那麼多,你一點都不想我。”
“好好好,都是我的錯。”瞧她眼圈都紅了,薛子印再多的話都不敢反駁,伸手將他抱進懷裏,由着她發泄。
朱格推了他一把,沒推開也就算了,她委屈的不行,“我都快餓死了,兩天沒有飯吃,錢也花光了,你還不給我進門,沒有地方睡覺也沒有地方洗澡,身上又臭烘烘……”
薛子印心疼地蹭了蹭她的額角,“不臭,香着呢。”
朱格斜他一眼,也忍不住抿出了笑,“你口味真重。”
“大人,藥來了。”啊環端着藥遞過來。
朱格一見這黑漆漆的湯藥,眉頭當即皺了起來,“我不要喝。”
“乖,就喝兩口,你體力不濟,需要補充。”
確實一點力氣都沒有,而且累的慌,這藥聞着味也是適合補身的,朱格猶豫着正要接過來,薛子印卻先一步將碗中的藥分了半盞出來。
二話不說將分出來的半盞自己喝了下去。
在場的人都傻眼了,卻聽他理所當然道,“你不是怕苦嗎?我同你一塊苦。”
朱格怔了怔,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