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伯伯，我能不能跟宋小姐說幾句話嗎？”
祁易風和祁易陽兩家人離開老宅後，宋清珞也想帶宋鶴德回家休息，不過她還沒推着外公走出客廳，祁聞昱突然從後面過來把他們喊住。
宋清珞詫異回過頭去，眼眸顫動一下，雙手捏緊輪椅上的手柄。
宋鶴德也看過來，因爲兩家從小定下婚約，他對祁聞昱的關注也比較多，也算是看着他長大的。
祁聞昱小時候品性是不錯的，只是成年後，不知是不是因爲在外國留學沾染了些不好的風氣，圈子裏關於他的緋聞也不少，其實風評也沒有比祁時安好到哪裏去。
宋鶴德心裏對兩家聯姻頗有微詞，只是宋清珞有她想做的事，而且她看祁聞昱的眼神，跟看祁時安完全不同，他才支持的。
他看祁聞昱一眼，還是不大待見，沒怎麼理他，只轉頭看向外孫女，“珞珞，去吧，老李推我去車上就行。”
宋清珞點點頭，“好，外公先在車上等我，我很快就過去。”
李伯代替了宋清珞的位置，推着宋鶴德往門外走，宋清珞目送兩人走遠，才偏頭看向旁邊的人，因爲拘謹，手揪了下裙襬。
祁聞昱視線還落在前方老人頭頂的青絲上，不在意地勾了下脣，“你外公似乎不太喜歡我。”
“……”這話宋清珞不知道怎麼接，乾脆沉默。
不過他好像也不需要她迴應，擡腳就往院子裏走，眼看他就要走遠，宋清珞也快步跟上去。
祁家老宅的前院是模仿清代園林的造景，穿過一座假山，兩人來到荷花池中央的琉璃瓦涼亭，這裏環境清幽，適合談話。
兩人在亭子下的漢白玉石桌面對面坐下，祁聞昱環視一圈，確認沒有其他人，就不繞圈子，直接開口。
“宋小姐。”
夏天荷花開得正好，宋清珞一路走過來，目光都被碧綠水波上形態各異的嬌豔花朵吸引，坐下後視線也一直落在池塘上。
聽到祁聞昱的聲音，她的注意力才回到眼前，“嗯？”
兩人視線對上，祁聞昱卻怔了下，他對女人的要求一直挺高的，以前從來沒覺得哪個人好看。
但第一次看到宋清珞的照片時，“美”這個字卻毫無預兆從他腦海裏冒了出來，今天走進宴會廳時，隔着那麼遠的距離，他一眼就捕捉到樓梯上那抹倩影。
她真人比照片靈動，還要好看很多倍，就如現在，她就靜靜坐在對面，只是稍稍一擡眸，好像就比背後陽光下盛開的荷花更加明妹動人。
怪不得祁時安流連花叢還惦記着她，還好他把小姑娘解救了出來。
看他一直盯着她又不說話，宋清珞有些不自在，出聲提醒：“請問你要跟我說什麼？”
祁聞昱回過神，清了下嗓子，試探道：“宋小姐應該不是真的想跟我結婚吧？”
宋清珞瞳孔微微一縮，嘴巴張了張，“我……”
她的“想”還沒出口，祁聞昱就搶先替她回答：“你不想吧？”
宋清珞看着他的眼睛，好像明白過來，問：“你……不想嗎？”
祁聞昱手肘撐起支着腦袋，深邃的眼睛漾着散漫笑意，“宋小姐果然聰明。”
他的笑容還是那麼溫暖，但說出口的話卻讓宋清珞心底泛起涼意，不久前的喜悅在這一刻蕩然無存。
宋清珞擡起頭，手緊緊抓着腿上的裙襬，佯裝鎮定道：“你不想跟我結婚，那剛才爲什麼要在祁爺爺面前說那些話？”
既然問了，祁聞昱索性就攤開來說：“你回明城後應該也瞭解過祁時安吧？”
“我這個堂弟愛玩，換女朋友的頻率跟換衣服差不多，你才剛大學畢業不久，沒必要把大好青春浪費在一個渣男身上。”
渣男？
宋清珞聽到這個詞，眨了眨眼睛，難道他不是在五十步笑百步嗎？
看她清澈的眼珠子轉了幾轉，祁聞昱似乎也看懂了她臉上的疑問，不禁又笑了下。
“當然，我知道自己也不是什麼好人，所以我也不想耽誤你。現在是二十一世紀了，包辦婚姻早就被時代淘汰，宋小姐還年輕，我想你應該也不想嫁給一個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吧？”
他說得很委婉，但宋清珞心裏似乎響起了類似冰面裂開的聲音，她長久以來的執念好像也因爲最後那幾個字破碎了。
眸光黯淡下來，她低頭看向石桌上的雕龍花紋，“那祁先生的意思是？”
祁聞昱沒有捕捉到她眼裏的失落，坦白說明自己的想法：“剛才我答應訂婚是暫時的，長輩們還要重新商定訂婚的日子，所以那天應該不會那麼快到來。等過了一兩個月，我再找個藉口把婚事退掉，所有責任我來承擔，到時候你也能重獲自由。”
他很照顧她的感受，只是不是她所希望的，不過既然他無意，宋清珞也不是那種會糾纏的人。
在心裏消化完所有情緒後，宋清珞擡起頭來，眸底已經沒有原來的溫度，“我明白了，謝謝祁先生的坦誠。”
她態度爽快又客氣，祁聞昱有些意外，頓了幾秒，才道：“那以後有什麼需要配合的，我們就互相幫忙。”
“好，”宋清珞點了點頭，“外公還在等我，如果沒別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嗯，慢走。”
道了一聲再見，宋清珞就利落起身離開，路過荷花池步伐比原來快，已經沒有了原來賞花的雅緻。
祁聞昱也從石凳上起來，接連涼亭和塘邊的青石板小橋上，女生清瘦的背影，莫名透出幾分落寞。
回到大宅裏，祁青松和聞歆已經回房間休息，祁聞昱在外面有自己的住處，平常也只會偶爾回老宅。
今天剛回來，他也累了，就先在這裏休息。房間裏所有擺設都還跟原來一樣，祁聞昱換了一身家居服，坐到牀上，拿起被他隨意丟到一邊的手機。
微信裏涌入很多消息，都是他以前的一些朋友，指尖在界面上滑動了下，只打開了他跟裴淮序、商酌言的羣聊。
裴淮序：【阿昱，宋妹妹有沒有讓你很心動呢？】
商酌言：【某人一回來就直奔訂婚會場，你說呢？】
裴淮序：【難得看到阿昱這麼緊張一個女人！】
【祁爺爺有沒有說讓你們什麼時候結婚？】
……
祁聞昱三兩下看完他們的對話，翻了一個大白眼，【我跟空氣結婚。】
裴淮序：【嗯？你不是回來搶婚的麼？】
祁聞昱：【讓你別看那麼多商酌言投資的狗血偶像劇，現在都蠢成白癡了。】
裴淮序：【……】
【阿言，他罵你。】
商酌言：【……】
【你回來不是爲了訂婚？到底怎麼回事？】
祁聞昱：【困了，睡覺，有空再聊。】
裴淮序：【[睡什麼睡起來嗨.jpg]】
商酌言：【別有空了，就今晚？】
【你消失了大半年，他們都挺想你的。】
祁聞昱沒再回復，把手機丟到一邊，就掀開被子躺到牀上，但頭剛碰到枕頭，一股不屬於他的清香隱隱闖入鼻腔。
他不確定，又拿起枕頭和被子都嗅了一下，確實有一股香味，雖然很淡，但他還是聞出來了。
祁聞昱立刻坐起來，拿起座機的聽筒，打電話把管家叫上來。五分鐘後，管家劉全來到房間門外。
敲兩下門，他問：“大少爺，請問有什麼事？”
祁聞昱把門打開，“劉叔，我不在的時候，是不是有什麼人來過我房間？”
劉全愣了下，說：“前段時間宋小姐來過家裏，老爺讓我安排宋小姐在這個房間住。”
祁聞昱若有所思，“就只有宋小姐一個人來過？”
“是的，少爺，平常老爺都不讓人進來的，傭人也只是一個月來打掃一次，不過這個月還沒到打掃時間。”
想到什麼，劉全又小心翼翼問：“少爺，需要我現在喊人來給你打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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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聞昱卻拒絕了，“不用，您去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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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有什麼需要隨時喊我。”
劉管家走後，祁聞昱關上房門，回到牀上躺下，那股淡淡的香味再次縈繞鼻間。
類似玫瑰和茉莉在一堆枯樹枝上綻放，清甜的花香混合着溫潤的木質香味，清幽柔軟，寧靜安心，又莫名有一種熟悉感。
讓他想起了半年前救他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