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太太的房子是自建的小二層,樓下是一間門面。後面是休息室,廚房和衛生間。樓上有一個小客廳,兩間臥室,還有一個放雜物的小房間。
“星星別怕,以後就跟着外婆住,”遍佈皺紋的手用力握住許星,年老的聲音還帶着哽咽,“外婆在哪兒,哪兒就是你的家。”
許星跟在外婆身後,模糊的視線裏是外婆佝僂的肩膀,用力點頭,握緊了楊萍萍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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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上樓後,樓下三個傻小子看向溫峋,瘦馬猴問:“峋哥,你這是給阿婆撿了個苦力回來?”
他們仨剛過來,對前情一概不知,只看見被溫峋撿回來的小公主跟着阿婆上了樓。
溫峋冷銳的視線自他們身上掃過,眉目微斂:“阿婆失散多年的外孫女。”
三人表情如出一轍,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啊?!”
男人鷹隼般的視線落在三個傻蛋身上,面無表情,語氣卻沉:“別他媽欺負人家。”
轉而看向黃毛,濃黑的眉微微皺起,沒好氣道,“陳立,你衣服是燒給鬼了?要不要我跑一趟鬼門關給你撈回來?!”
黃毛呆愣愣的:“啊???”
小胖子伸手戳了戳他的腰,小聲提醒:“讓你別光膀子。”
瘦馬猴接話:“有姑娘,影響不好。”
黃毛:“???”
不是,他都快光一個夏天了,這姑娘一來,他就失去脫衣自由了?
他想爲自己爭取權利,但一擡頭就看見溫峋剛毅鋒利的眉眼,立馬慫了。
“師傅,我錯了。”
溫峋三年前復員,回到丹裏後開了一家紋身店,生意一直很不錯,這一趟去燕城就是爲了一個五位數的大單。
他手底下這三人,馬馬虎虎唸完高中,在他沒來之前是鎮上有名的小混混,經過他一頓整治後,乖得跟小貓咪似的。
如今跟他學紋身,還算有模有樣,將來也能靠手藝養活自己。
至於他復員前的事,小鎮上幾乎沒人知道。但因爲他當過兵,鎮上的人都不太敢惹他。
樓上傳來絮絮叨叨的說話聲,還有開門關門的聲音,溫峋聽着聲兒,若有所思看向黃毛。
陳立被他割肉似的視線盯得渾身起雞皮疙瘩,連聲求饒:“峋哥,我真錯了!我現在立馬回去穿衣服!以後我再光膀子,你把我腦袋按肚子……”
“去問你女朋友借兩身衣服過來,要新的。”
他聲音冷冷的,面無表情說話時,渾身上下都透着股讓人臣服的銳利勁。可偏偏這句話說得,奇奇怪怪。
“啊?”黃毛小聲辯解,“峋哥,我不喜歡穿女裝。”
溫峋:“……”
他嘖了一聲,長腿一擡,踢在黃毛小腿上:“你他媽想穿,我還嫌辣眼睛。”
瘦馬猴和小胖子在旁邊笑得不住抖肩。
黃毛疑惑了:“你不是讓我穿女裝,那你幹嘛……”
話沒說完,他眼睛一亮,猛地看向樓上,瞬間懂了:“哦!等我十分鐘!”黃毛邊跑邊笑,“峋哥,你這心,可比針眼還細!”
連人姑娘沒衣服換都想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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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星洗完澡才發現,自己沒有換洗衣服。
浴室裏,水汽繚繞,她看着自己脫在一旁的髒衣服犯了難。
外婆把她送進衛生間之後就去忙別的事了,她說不了話,也叫不了人,尷尬地站在浴室裏,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就在她猶豫着穿髒衣服的時候,浴室門被敲響。
楊萍萍因爲哭過顯得粗糲沙啞的聲音響起:“星星啊,衣服外婆給你放椅子上了。是陳立他女朋友的,你穿着可能有點小,先將就一下,明天外婆再去給你買啊。”
許星直接把門打開一個縫,從外婆手裏接過衣服。
打開之後發現裏面還夾着一條小櫻桃內褲,內褲包裝袋上貼了張便利貼,遒勁有力寫着兩行字:
——新的。
——剛洗完吹乾。
許星的臉刷的紅了.
這兩行字明明有可能是陳立他女朋友寫的,但不知爲何,這力透紙背的筆跡,總讓她感覺是和這字一樣鋒利的溫峋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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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星的牀已經被楊萍萍鋪好,因爲沒有空調,牀上墊了涼蓆。
她進去時,看見外婆坐在牀上,背對着她,手裏拿着相框,一個人默默抹眼淚。
察覺她進來,楊萍萍匆忙把相框放下,胡亂擦了把臉,轉頭笑着對她說:“星星洗完了?”
許星點點頭,看着外婆紅彤彤的眼睛,鼻尖也跟着泛酸。
“從燕城那麼遠的地方來,坐一天車,累壞了吧?過來好好睡一覺,有事明天再說。”她指了指牀上疊整齊的衣服,“這是小峋子讓陳立問他女朋友借的,你先將就着穿……”
外婆還想繼續囑咐她,許星上前輕輕抱住了她。
這個肩膀微縮,已經快花甲的老人,忍着喪女之痛,絮絮叨叨安排初次見面的孫女的住宿問題。
房間裏沒了聲音。
許久之後,小老太太終於忍不住啜泣,痛苦地嗚咽起來:“你說我當年怎麼這麼狠心?我就是被人戳着脊樑骨罵,我也該把她帶回來!”
“這麼多年,我哪怕多接她一個電話,也不會……也不會,到死都沒見上面……”
白髮人送黑髮人,她連送都送不了,自己的親女兒,埋在哪兒她都不知道。
許星拍着外婆的背,給她無聲的安慰。
她紅着眼眶向前看去,小書桌上,是外婆和媽媽小時候的合影。
不止書桌上,牆上,衣櫃上都有賀翎留下來的東西,這是她母親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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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外婆哄好後,許星剛準備睡下,透過書桌前的窗戶看見對面二樓有人影閃過。
剛開始她並沒有在意,閉上眼睛不到兩秒,又猛地睜開。
對面?
對面不就是溫峋的紋身店嗎?那二樓豈不是……
似乎是爲了印證她的猜想,對面二樓陽臺的落地窗被人打開,一個赤赤果果着上半身的男人從房間裏出來。
即便隔着一條街,許星也能看見月色下他線條流暢,肌肉分明的上半身,在暖黃的燈光下,微微泛着光澤。
他嘴裏還叼着煙,一手拿着t恤,一手拿着衣架,把衣服抖開之後晾上。整個動作流暢,熟練,小臂肌肉隨着他的動作微微凸起。
盛夏夜,窗外月色溫良,蟬鳴陣陣。
許星想到內褲上的小字條,突然覺得那條內褲跟着了火似的燙人。
她蹭一下從牀上坐起,頂着一張大紅臉蛋,快步走到書桌邊,將窗簾嚴嚴實實拉上。
街對面,溫峋正專心致志晾衣服,餘光一閃,敏銳地察覺到有東西在動。
下意識轉頭,從還未拉好的窗簾縫隙裏看見許星那張漂亮得過分的小臉。
“艹……”
煙從嘴裏掉落,吧嗒一下掉在地上。
兩個小時前洗過櫻桃小內褲的手要了命的發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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