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記得昨晚在正房見到她時,她看着牀榻出神,想來也是心裏不痛快。
還有,自她知道他要娶妻後,之後的每次共寢,每每在他睡着後,她都會輕輕把他抱着的手挪開,背身獨自睡去。
她性子倔強,又受身份限制,這種事,就是心裏不快也不會說出口,可這些舉動,已經很明顯了!
蕭琰一手拍在額頭上,怎麼就沒早些想到這些!心裏自怨着。
整整一宿,蕭琰都沉浸在這半喜半憂中。
喜的是,她心裏有他,她不是絕情,相反,就是因爲有情,才會負氣離開他;
憂的是,自己沒早些發現,忽視了她的心思感受,她失落了這麼久,可他卻毫無察覺,昨日竟還言語傷她,她得多難過,恨自己反應遲鈍,怎就從未往這方面想過!
此時此夜,他只想去找她,有太多話想跟她說。
一個人在書房來回踱步,從未像今晚這樣,無比盼着天亮,就這樣,一整宿過去了。
上午,心不在焉的匆匆完成入宮覲見之禮後,便迫不及待的來見她。
……
嫣然看着面前的人,不明白他爲何此言,他是認爲自己因爲他娶妻才離開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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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這些也不重要,她現在只想把心裏憋着的話吐出來。
“我知道王爺救我出困境,對我有再造之恩,我也知道王爺在吃穿用度上逾越禮制的待我,一次次安排我與妹妹見面,百花宴上,我聽齊王妃說了,是王爺特意差人請齊王攜紫菱出行的,包括後來準我每月出府,我若斗膽猜想下,應該也是因爲前一日早上我們不愉快的事吧。”
蕭琰雙眸微眯了下,看着她,“你既然什麼都知道,爲何還如此薄情寡性?冷血無情的說走便走!”
“薄情寡性?冷血無情?”嫣然不可思議的看着他,他竟然用這兩個詞指責她!
“我不是麻木不仁!也不是沒有感情!”生氣的反駁着。
忿忿的繼續說道:“我知道與王爺身份懸殊,我知道你不會娶我做正妻,知道我只是你身邊一個微不足道的女人。”
“縱然沒對你抱任何期待,可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我就是再清醒再自控,可終究是紅塵凡人,不是那羽化登仙能做到斷愛絕情的超脫仙人,面對王爺的心意,我也會感動,也會有心意失控的時候,可是”
說着,停滯了下,神情落寞下來,冷言道:
“直到那一碗避子湯,把險些沉迷的我一下子拎醒了!”
蕭琰眉宇一擰,“什麼避子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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嫣然不理會他的話,“王爺方才說,你娶妻我便要離開?既然你說到這兒,那我不妨也把話說開了。”
“王爺興許覺得對我已經很好了,可你看看,王妃,可以三書六禮,明媒正娶迎進府,而我,只是個買回來的官奴,無媒無聘,卑微低等。”
“送子觀音,百子被,王妃可以在衆人的祝福下,生下受人期待和重視的孩子,而我,只能在一次次陪宿後,喝下一碗碗苦澀湯藥。”
蕭琰焦急的想說什麼。
嫣然不理會他,自顧自的繼續說着,“一說要娶妻,王爺立刻就賜我湯藥,我明白,這是爲顧全正妻顏面,不想王妃未入府前先有庶子,惹對方不滿,傷了夫妻情分,王爺待未來妻子情深意重,這無可厚非。”
“可是,話說回來,那我是什麼?一個純粹的暖牀工具!若是這樣的話,那王爺站在我的立場上想想,還會覺得對我很好嗎?”
“不是,本王沒……”蕭琰想要說什麼,卻被嫣然打斷。
“我知道,我是官奴踐籍身份,連普通百姓都不如,自是不能、不該、也不配與王妃相較。”
“也許在世人眼裏,像我這種情況,能入府做通房侍妾,已經是我的造化了,我應該知足,王爺若再隨便給我些個恩寵,那簡直就是莫大的恩賜,我更應該感恩戴德!”
“不是,本王沒有這麼……”
蕭琰聽的心急如焚,奈何嫣然絲毫不給他說話的機會。
“但是,不管別人怎麼看,怎麼想,也不管我身處何種境地,是何樣身份,縱然低至塵埃,可我的心,從未跟着身份的卑微而淪陷過!”
嫣然越說越激動。
“王爺對我有恩,我自是會報答,可被人當作暖牀工具,這種沒有尊嚴的日子,我不會任由這麼下去,即便報恩,我也接受不了這種方式。若有機會,我自然要離開,因爲,我不會允許別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從我的尊嚴上踐踏過去!”
“你能不能聽本王……”
“我知道王爺待我也有心,否則,你也不會對我格外照顧,我不否認你曾經對我的好。但是,王爺所給我的,說到底,不過是合乎情理內一些不傷大雅的恩惠,就像家裏養只小貓小狗的寵着。”
“可真到了檯面上,還是分的很清楚的。王爺興許有情,但只能說,王爺的情意,清醒有度,而我,不會爲了這樣的感情就迷失自己的心!”
蕭琰正要開口,只聽遠處有人喚嫣然。
嫣然看了眼那邊,隨之轉回目光,平靜了下,說道:“王爺身份尊貴,高高在上,我說的話,也許你不會理解,即便理解,可在你眼裏,興許這些也都是笑話。”
“反正我把該說的都說了,王爺若還認爲我薄情寡性、冷血無情、忘恩負義,那就隨便王爺吧,我也不爲自己解釋什麼了。我還有差事,該走了。”
說完,轉身離開。
“你跟本王站…”看着離去的人,蕭琰氣血翻騰,大口喘着氣!
什麼避子湯!什麼暖牀工具!這都什麼跟什麼!
啪!
憤恨的一掌擊在樹幹上。
“你是該說的都說了,你倒是說痛快了!留本王怎麼辦!”
他一肚子的話還沒說!又被對方這滔滔不絕鬧的心裏一百個疑問,一千個不解,這什麼都還沒問清楚,就突然被結束了,把他獨自扔這兒。
腦子嗡嗡作響,心緒翻騰,焦灼煩躁,卻又無處排遣,從未如此抓狂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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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王府,
屋內
地上幾片雜碎的茶盞,婢女們屏息靜氣的低頭立着。
姚芷惠滿臉漲紅的坐在榻上,掃視着一衆人。
身邊的隨嫁嬤嬤見狀,開口道:“王妃身體有些不適,需歇息,你們先退出去吧。”
婢女們如蒙大赦,趕緊躬身退出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