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況是拿着從我這裏得到的故事版本,去問他是否是真的、對這件事是什麼態度……他會覺得自己不被信任、不被愛。”
“這樣不止我和他,就是你們兩人的距離也會越來越遠,”她停了一瞬,望向窗外,“我不想看到那一幕。”
男人聽了她這番話,忽然回想起上次。
佟懷慕在客廳侮辱簡厭,自己得知後立刻去質問他。他一臉的委屈,對自己冷嘲熱諷,說一些蠻不講理的話……
簡厭是聯姻對象,與自己結兩姓之好,出身名門望族,白白受了個小輩那麼一頓羞辱。
始作俑者非但不認錯,反而顛倒是非。欺負人還裝委屈,是哪門子的道理?
自己當時非常憤怒。
現在卻明白過來。
小慕委屈的不是受指責這件事本身,而是因爲自己爲簡厭懲罰他。
在他眼中,自己這個父親就是只聽了繼母的三言兩語就懷疑他、責問他。
他沒有得到偏袒和信任,所以委屈。
佟瑞曉眉宇間擁起一簇愁緒。
這兩年,他能感覺到與小慕的關係越來越差。他能給的都給,只要小慕想要,從未說過一個不字,就是想讓孩子開心。
可並沒有什麼用。
孩子越長大,同他越發像是陌生人。
他試過補救,可兩人坐在一起就會吵架,對方又拒絕一切溝通,因而病症根源無從尋起。
自從簡厭來到家裏,他好像漸漸能摸到一點眉目了。
可終究還是守舊派,不敢做出大的變革。怕把現有的詭異卻和平的環境打破後,一切會比原來更糟。
和簡厭交流,他發現自己一旦面臨家庭倫理,就失去了站在別人角度思考的能力。
不但跟他事業上的成功大相徑庭,甚至連一個普通人都比不上。
坐在剝削位置太久,都不懂得怎麼去關懷了……
“那等小慕放學回來,我先去問他,再來問你,好麼?”
他聲音磁性溫潤,細聽其中卻藏了一聲嘆息。爲人家長,他還有很多需要學的。
“還形成了一套流程呢。”簡厭只是頷首,並不對他做出的修改版方案評價。
佟懷慕意識到:“對你是不是不太公平?”
簡厭挑眉。
他表面功夫做的很足,這種擺在明面上的話都要詢問,也怨不得別人感覺他好相處。
只是多餘了。
“公平與否看你怎麼處理。”
實際上,公平這兩個字只對在乎的人來說重要。
她又不在乎他。
簡厭所做一切,最終目的都是爲了改變佟懷慕的悲劇、完成任務回到原來的世界。
在這個聯姻家庭中,表面丈夫的做法是否公平,於她而言並沒什麼用處。
甚至假使對方是個四處沾花惹草的風流浪子,她也無非是忍着噁心到任務完成,並不會因此心情鬱郁。
說的再直白點,她的任務對象又不是他佟瑞曉。
女人倚在病牀的靠枕上,減少吃晚飯不久就產生的暈眩嘔吐感,難受的按了按太陽穴。
男人思索着她的話,一會兒才點頭對她說:“我知道了。”
……
上午簡厭抱着暖手袋躺在病牀上,沒有繼續打吊瓶,改成吃布洛芬,緩解疼痛的效果很好。
她只盼着生理期快點過去。
疼痛感再怎麼削減,也是在的,小腹下墜腰部痠痛讓她難受。
吃完藥會困,她沉沉睡過去。
如果不是佟瑞曉叫她起來吃飯,她應該會維持半昏半醒的狀態一直到晚上。
他用牛奶大棗薑片煮當歸,沒再添那甜膩的冰糖,加的紅糖量很合適。
她端着琉璃杯盞慢吞吞的喝,暖熱的湯嚥下喉嚨,胃裏熱乎乎的辣乎乎的,身體也暖和不少,驅散了讓她發抖的寒意。
“很不錯,廚師進步飛速呀。”她笑道。
“那就獎勵他吧。”
佟瑞曉眼中有笑,坐在沙發上望着她,漫不經心的附和了一句。
她吃東西很可愛,像是一只安安靜靜呆在角落裏的貓。
不是容貌多麼昳麗,他一向區分不出外表,而是這個動作她做出來的感覺很吸引人。
掛名的妻子對他有吸引力……
他總被自己突如其來的想法嚇到。
幾乎下意識去否定——真是模糊邊界感了,怎麼會產生這種想法。
然後迅速移開目光。
正巧這時,李助理敲開病房的門。
進來後,對他低聲說:“佟董,您安排我找的子公司財務報表財會那邊一直拖,說是您不親自來就不給看……”
“他們倒是聽吳世芳的話。”
他嘴角勾着弧度,眼底卻無半分笑意,“假賬做到我頭上來,還敢這麼理直氣壯拒絕查賬。”
站起來。
向簡厭示意,目光柔和許多,“我出去處理點事,你喝完就好好休息。”
簡厭點點頭。
隨後,男人便離開私人病房。
既是必要的處理事情,同時也讓自己冷靜下來。
慢熱的人在突然發現一些事情錯位時,會逼自己緩和冷靜,然後留出一段時間慢慢消化。
總是這樣。
佟瑞曉乘電梯下樓,離開醫院,去子公司查賬本。
上次的擔保事件並沒有完全了結。高管私拿公章,他去查,牽扯出一大片公司內部的濫用職權問題。
公司的賬本一年匯一次交給他,他看到總概括完全沒有問題。可真去去翻底下財務會計賬簿時,才發現竟然有假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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財務和高管沆瀣一氣,很多小額支出都沒有憑證,一筆一筆投到哪裏也不清楚,攢成了個不小的窟窿。
在公司在賠償債權人銀行損失時,他看到財務申請離職,直接駁回,逼對方回來。
車上。
“吳世芳回去了嗎?”
李助理邊開車邊回答:“他爲了錢能不回來嗎?我已經把他留下了,就在公司,跑不了。”
“孫向榮那邊有什麼動靜?”
“還是下落不明,”李立罵道,“孫向榮名下那兩套房子和車都被划走了,老婆孩子也拿捏在我們手裏,可就是聯繫不上!爲了錢連血親死活都不管,真不是個東西!”
佟瑞曉扶了一下眼鏡,笑意不減。
“他那種人,哪裏會在乎別人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