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繼安的字字句句，都似一柄鋒利的匕首，一刀一刀剜着謝苒的心。
她知道父親當年死的有多慘，儘管她沒有親眼看到過，但是從那些閒聊的下人口中聽過。
父親身上大大小小不知被紮了多少個窟窿，謝家沒人敢去收屍，是被宮裏的人送回來的，聽說送回來時……一顆腦袋從白布下滾落，嚇得衆人四散逃離。
謝苒的心在‘咚咚’跳着，震得她胸腔鈍痛，耳鳴難忍。
眼前景象都模糊了。
身體裏滾燙的血液彷彿倒流，一股腦的涌到腦門。
劍刃露出的寒光刺痛了謝苒的眼睛，更有無數壓抑着的悲痛叫囂着，爭先恐後的從她喉嚨裏跑出來。
謝苒無力地張着嘴，她想說什麼，可是半晌，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視線裏的一切似乎都變成了鮮紅色，她看見有鮮血從喉嚨裏流出來，緊接着所有景象又都轉爲白色。
是那張蓋着謝謹之遺體的白布。
淚水肆無忌憚的從眼眶滾落，謝苒雙手都在顫抖。
“你若不現在殺了我……”她壓抑着聲音說，“將來我也會用同樣的法子，讓你死！”
曹繼安冷笑一聲，他將手中的劍丟在地上：“你若有本事，現在就殺了我。”
謝苒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撿起地上的劍便朝曹繼安刺去。
可曹繼安反應卻很快，在那一劍刺過來時，他側身躲開了，然後單手捏住謝苒的手腕，稍一用力，劍就從謝苒手中脫落。
“我殺了你！”
謝苒尖叫着，手腳並用朝曹繼安撲去。
沒了劍又如何，她還有指甲，還有牙齒。
就算不能殺了曹繼安，她也要讓他難受！
這一刻，謝苒都忘了肚子裏還有孩子了，她就像是市井潑婦打架那般，將自己能想到的招數全都用上了。
掙扎間，她的髮髻散落下來，她順手將頭上的簪子拔下，狠狠朝曹繼安刺去。
這一次，他躲閃不及，簪子直接刺進他的肩膀。
他疼得皺緊了眉頭，手下不再留情，一掌將謝苒推開。
謝苒沒站穩，連着後退好幾步，撞在柱子上，才剛緩過來，脖子就被一只冰冷地手掐住了。
他只用了兩根手指，卻制的謝苒連開口說話都做不到。
“殺我？”曹繼安臉上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猙獰冷漠，他一把將肩上的簪子拔下來，隨手往後一扔，直接嵌入牆中，“就這？”
他肩上的傷口很快流出鮮血來，但他卻毫不在意。
謝苒說不出話，甚至連呼吸都不順暢。
在她缺氧的快要暈過去前，曹繼安終於鬆開了手。
“我在他眼皮子底下將你帶走，他不還是護不住你？”曹繼安冷笑。
但謝苒這時候卻想起夢竹與車伕來。
“你把他們怎麼樣了？”她慘白着臉問，“你把我的婢女和車伕怎麼樣了！”
以曹繼安的手段，不在意的人，他統統都可以殺掉。
“你說呢？”曹繼安嗤了一聲。
他似乎不打算再與謝苒糾纏下去，轉過身要走。
謝苒幾步追上去，可是還沒開口說話，就見他一腳將方才掉落的劍勾起來，然後重新握在手中，轉身指着謝苒。
那劍刃直指謝苒面門，要是再往前一步，就會直接刺入謝苒眉心。
謝苒呼吸緊了一下，渾身因爲害怕而微微顫抖着，可這也阻擋不了她要知道夢竹的情況。
“你……你把他們殺了？”她顫聲問。
“先想想你自己吧。”曹繼安將劍收入鞘，留下這麼一句後，便轉身走了出去。
房門再次落了鎖。
謝苒聽着那‘咔噠’的聲音，只覺得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她擡手將臉上的淚水擦掉，又顫抖着手將方才散落的頭髮重新攏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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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子還嵌在牆上，她走過去，用了雙手才將它拔下來。
當她重新坐回繡墩上，才發現自己雙手都抖得厲害。
手掌心早就被鮮血染紅了，指甲掐出來的那幾個月牙形的傷口已經結了痂。
謝苒再一次感覺到了無力。
她將臉埋進手心，胸口悶痛。
*
夢竹與車伕被丟在了王府門口，門口小廝發現後便立刻去稟了楚英。
姚戈同顧昭進了宮還沒回來呢。
隨後小廝上前查看時，夢竹仍有呼吸，只是受了重傷，車伕卻是已經沒了命。
楚英聞訊趕來時，夢竹已經被安置在了前院廂房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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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上有好幾處傷口，鮮血都被凍成了冰。
“夢竹，夢竹！”
楚英伸手搖着她的肩膀，皺着眉在她傷口附近點了幾個穴位，倒是暫時將血止住了。
不多時，夢竹輕咳兩聲，然後醒了過來。
“王妃……快救王妃……”她一睜開眼便急忙道。
“王妃在哪兒？”楚英沉聲問，“是誰將你傷成這樣的？”
“曹繼安……”夢竹邊說，嘴角還不斷溢出鮮血，她強忍着身體的痛苦，急的眼淚都掉下來了，“他在馬車裏動了手腳，我們剛離開徐家沒多久他就帶着人出現了……”
她是練武之人，那點迷香自然是抵得住，可也因爲迷香，她渾身沒力，才被傷成了這樣。
她只能眼睜睜看着車伕爲了救謝苒而被殺。
“這個沒根的狗雜碎！”楚英暴怒罵道，“老子這就進宮去找王爺！”
他雖然討厭謝苒，但也知道謝苒此時的重要性，更主要的，是她肚子裏還懷着王爺的孩子呢！
楚英撇下夢竹，起身就飛奔了出去。
夢竹則是強撐着叫人，她一身的傷，也得趕緊處理。
楚英牽了馬就朝宮門衝去，也虧得是他運氣好，顧昭偏巧再這時出了宮。
姚戈跟在顧昭的身邊，遠遠看見一個身影朝這邊逼近，他疑惑道：“那不是楚英嗎？”
顧昭翻身上馬，朝不遠處看了一眼。
果然瞧見是楚英。
還沒靠近，楚英便大聲吼道：“王爺，王妃出事了！”
聽見這話，顧昭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刺了一下，生疼。
他手緊握着繮繩，幾個呼吸之間，楚英便騎着馬到了跟前來。
他氣喘吁吁，急忙稟報：“夢竹受了重傷，送王妃去徐家的車伕已經死了，王妃失蹤不見，是曹繼安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