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院長呵呵笑了：“不行了，老了，現在的孩子都叫我姥姥了，”她手指點點趙澍堯、趙若若：“勉強讓他們喊一聲媽媽。”
陸瑩瑩真的喜歡這位和藹慈祥的老太太，她快走一步挽上陳院長的胳膊：“陳媽，我也可以喊一聲嗎？”
陳院長拍拍她的手：“好孩子。”
食堂在孤兒院主樓左側平房區，一溜大窗戶顯得空曠通亮，廚師們將案板、食材擺在了就餐區，陳院長給他們分了工，趙若若跟着洗菜，陸瑩瑩、趙澍堯跟着擀面皮、包餃子。
陸瑩瑩戴上圍裙：“我包我包。”然後招呼趙若若：“若若，來。”
趙若若第一次拒絕陸瑩瑩：“我還是去幫忙看看孩子吧。”
陸瑩瑩疑惑，陳院長忙在一旁說：“去吧。”
在趙若若離開後，對陸瑩瑩說：“若若是個聰明懂事的姑娘，就是包餃子不太行。”
陳院長話語委婉，其實是實在不堪入目、不堪入口。
這點陸瑩瑩也沒想到，她吐吐舌頭，對着陳院長調皮一笑。
趙澍堯拿起擀面杖：“我來擀面皮。”
陸瑩瑩得意地晃晃腦袋：“你就瞧好吧。”
趙澍堯拿起一塊面團，揉搓之後，切成小塊，很快就擀出一張餃子皮，陸瑩瑩拿起來，夾餡、擠壓、捏縫，一個彎月形餃子出現了。
陸瑩瑩用手心託舉着給趙澍堯看：“怎麼樣？”
趙澍堯挑挑眉，陸瑩瑩沒有誇大，十年經驗不是蓋的，形狀如彎月，肚腹飽滿，美觀又實在。
趙澍堯表示了肯定：“不錯。”
陸瑩瑩將餃子放到了一旁的簸箕上，接着拿起第二張餃子皮。
圍着圓形簸箕擺上兩圈，陸瑩瑩手臂開始痠麻，她不想放棄，甩甩胳膊，準備繼續。
趙澍堯制止了她：“去休息會兒。”
陸瑩瑩逞強，不想讓他看輕：“不用。”
趙澍堯聲音溫柔而嚴肅：“去。”
趙澍堯放下擀面杖，拿過陸瑩瑩手中的餃子皮：“聽話，去休息。”
趙澍堯語氣不容置疑，陸瑩瑩的確感覺到累了，沮喪地垂下頭，在她轉身之際，趙澍堯拉住她垂下的手指，輕聲說：“既然是家，就怎麼舒服怎麼來，嗯？”
陸瑩瑩心裏好受點，她抿嘴一笑，示意自己沒事，找到一個空地坐了下來。
無聊地刷了會兒手機，陸瑩瑩擡首看一眼趙澍堯，就盯住不放了。
修長的手指捏出的餃子形狀各不相同，有的像元寶，有的像小魚，有的像柳葉，有的像小船，陸瑩瑩看着形狀不一的餃子，讚歎：“這也太可愛了吧。”
趙澍堯：“一會兒多給你留幾個。”
跟孩子搶食，陸瑩瑩難得不好意思：“不太好吧？”
趙澍堯看她扭捏：“那就算了，你自己的多留幾個吧。”
陸瑩瑩大度中透着濃濃的不捨：“那好吧。”
陸瑩瑩眼睛粘在可愛的餃子上。
趙澍堯脣角微彎，繼續把一個元寶餃子放了上去。
到了飯點，一碗一碗餃子出爐，陸瑩瑩加入運輸大隊，幫着給孩子們送飯。
大孩子都是坐在座位上排好隊，有些笨拙地給陸瑩瑩道謝。
小孩子則是由員工幫助就餐。
孤兒裏畢竟身體有缺陷者居多，趙澍堯、趙若若都需要去照顧孩子，趙澍堯將一碗餃子遞給陸瑩瑩，讓她在一旁空地方就坐。
趙澍堯：“你就在這裏，等會兒我。”
陸瑩瑩知道自己幫不了什麼忙，就點點頭，乖巧地坐下。
拿起筷子，才發現碗裏都是趙澍堯的手藝。
陳院長忙完，也端着碗來到陸瑩瑩身旁就坐。
看着陸瑩瑩碗裏的餃子，笑了笑：“澍堯算是我們孤兒院第一個健康的孩子。”
陸瑩瑩轉頭看過去。
陳院長想起當年，眼角禁不住溼潤。
那是一個炎熱的夏天。
陳院長睡覺的屋子沒有安裝空調，只有一個低座風扇吱呀吱呀地轉。
一大早，陳院長就被熱醒了，她搓搓臉，準備早起各處看看。
還沒等她走出臥室，門口保安就把電話打進她屋，她跟副院長一個屋，怕吵醒副院長，馬上拿起了電話，聽那頭保安的聲音。
保安的慵懶又麻木：“院長，門口撿了一個男嬰，大概剛出生不久。”
陳院長也習慣了：“知道了，我馬上約醫生。”
因爲是剛出生不久的孩子，陳院長第一時間，來不及準備，只跟副院長留了信息，就帶着孩子直奔醫院。
可等檢查結果，卻讓她大吃一驚，這個孩子沒有任何問題，是個健健康康的孩子。
這個時代還有人遺棄健康的男嬰，陳院長抱回孤兒院告訴衆人，大家也都覺得不可思議。
陳院長磨搓着包裹孩子的包袱，質地柔軟，不是一般的布料，而且他身上剛剛換下的衣服，純棉材質，再看着孩子的長相，眉眼精緻，這不是一般家庭的孩子。
陳院長對同事說：“也許是不小心丟的也說不好，報警吧。”
他們都覺得這個孩子不會在他們這裏待下去，可是他卻整整待了十八年，直到他考上了燕大。陳院長說起來，還是爲趙澍堯唏噓。
陸瑩瑩沒想到他是一出生就被送到了這裏，她有些出神地望向正在幫助孩子就餐的趙澍堯。
在趙澍堯的前二十幾年裏，他在想什麼？他會跟自己一樣對父母有怨氣嗎？
陳院長順着陸瑩瑩的視線看過去：“現在其實比二十年前好多了，各方面政策、福利都跟上了，可是再好的環境又能怎麼樣？誰來當他們的爸爸媽媽呢？”
陸瑩瑩感同身受，再好的物質條件也抵不過父母的愛。
她轉身對陳院長說：“我以後會給趙澍堯一個家。”
陳院長笑了，眼角溼潤：“不是給他一個家，而是你們組建一個完美的家，屬於你們兩個人的家。”
趙澍堯回來時，陸瑩瑩雙手捧着碗，碗裏還有幾個餃子。
趙澍堯：“不合口味？”
陸瑩瑩搖搖頭：“這幾個我給你留的。”
趙澍堯笑了笑：“我這有。”
“不一樣。”
陸瑩瑩將碗遞給趙澍堯：“這是我包的。”
趙澍堯夾起一個放到嘴裏，慢慢咀嚼。
陸瑩瑩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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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澍堯點點頭：“好吃。”
陸瑩瑩眉開眼笑。
這個元旦於二人而言，簡單而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