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鄴皇帝愚蠢好戰,這個由頭便是漏洞百出,也能輕而易舉成爲他發難的引子。
這樣也算把念笙的價值發揮到最大了,等她死了,他自會以大焱照看不周的理由將屍體要回來,在東疏給她厚葬,也算對得起她的犧牲。
想到這,他不再顧及,眸色一眯,對準念笙的後背甩出手中暗鏢。
就在飛鏢擊中念笙脊背骨時,一截紅色長綾飛射而出,將暗鏢擊落,妖妹的身影從天而降。
君非笑冷笑地瞥過臉色黑沉的姬宸,不等他開口,迅速拽過沒跑多遠的念笙,將她的衣袖推上去了一截,等看到她手臂上那處暗紅色的‘星芽’胎記時,瞳孔劇烈收縮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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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向念笙的臉,眼底的震驚一閃而過,竟是如此,她心中飲恨又覺暢快無比,連老天都在幫她。
薛華裳,我會讓你在他心中留不下任何痕跡。
因爲是背對着,所以姬宸並沒看清君非笑的動作,這個時候君非笑出來壞事,必定也有所圖謀,想到燕今的話,他臉色再度覆上陰霾,君非笑定是不死心想要殺了念笙斷了燕今的‘解藥’。
雖然燕今身上的蠱毒已經有法子解開,但念笙也只能死在他手中,燕今才會同意和他回東疏。
他不再遲疑,兩枚暗鏢不成,又飛出了兩枚。
君非笑臉色一凝,眼底浮現嘲弄,顯然是看穿了他的意圖,手中綾帶將那兩枚暗鏢一卷,甩了回去,姬宸臉色大變,匆匆後退數步,狼狽躲過,等他回過神來,只看到君非笑擒着念笙飛出數米之遠。
他直起身子,眼神微微眯起,臉上不見懊喪之色,反倒盈出一絲得逞的笑。
君非笑不知道的是,方才那兩枚暗鏢是故意甩給她的障眼法,他在袖中藏了淬有劇毒的銀針,針細如絲,君非笑被暗鏢分散了注意力,那銀針已經穿進了念笙的肩頭,不出一個時辰,念笙必死無疑。
望着兩人消失的方向,姬宸抿起脣,本應爲即將抱得美人歸而開心,可莫名的,心頭壓着一絲隱祕的不適。
他握了握拳頭,告訴自己並沒有做錯,一個棋子一道影子,怎麼也不可能和今兒相提並論,他已有了皇權,再得到心愛之人,下一步就是挑唆北鄴,聯手攻打大焱,成就宏圖霸業,一切都在朝着他預想的一步步變好。
犧牲一個女人,就能換的諸多好處,他沒什麼好不舒服的。
做好心裏建設,他才迫不及待轉身,急着要去告訴燕今已經事成。
……
另一邊,君非笑擒着念笙上了長安樓,讓念笙沒想到的是樓上還站着一個人。
霍書痕。
他一身白衣,衣襬連着髮帶被風吹的獵獵作響。
聽到動靜,他轉過身,溫潤的面容上是一臉沉寂的冷,“怎麼樣?相信我說的了吧?”
念笙很快冷靜下來,隱約明白,霍書痕是和君非笑做了什麼交易。
而這個交易的籌碼就是她。
霍書痕和她並無大仇,唯一能讓他走到這步的也只有燕今。
她環顧着四周的景象,風聲,旌旗,高高的石砌,一些被揉碎的畫面以崩盤的形式凌亂地閃現腦海,她迫切想抓住點什麼,但那些片段太模糊也太快,根本看不清。
她隱約覺得,自己好像來過這個地方,那種哪怕沒有記憶,但異常熟悉的感覺不會騙人,呼嘯的風聲一下一下擊打着她的太陽穴。
她觸目望去,長安樓外,一片平地,有千軍萬馬的鏡像一閃而過,眨眼的功夫又沒了。
恍神的功夫,耳邊響起君非笑壓抑的笑聲,“小丫頭,真是可惜,你在我手中逃過一次,這次,是老天把你送到我手裏來的。”
逃過一次?
念笙理所當然的以爲是被扶舟公子所救的那一次。
她冷靜地笑了笑,目光看向霍書痕,“她想殺我是爲了斷了王妃的解藥,報復扶舟公子,你呢?既然爲她做到這地步,難道連她身上的蠱毒也不解了?”
霍書痕沒有直視她的眼睛,他爲絮兒付出一切無怨無悔,他可以正當光明地恨姬宸,鎮定自若地欺瞞容煜,哪怕見死不救任何一人,唯獨眼前這個女人,是他虧欠的。
她是容煜的摯愛,善良,果敢,大義,他卑劣地像陰溝裏的老鼠,爲了自己所愛,自私自利拿她做了犧牲品,他對不起的並不是容煜一人,還有薛家,以及這一片曾被她所救的國土以及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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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千古罪人,可他不悔。
如果這世間有因果,他願下阿鼻地獄,永生永世被煉獄囚困以贖罪孽。
見他沉默,念笙看着眼前高高城牆,心中突然就明白了,自己是沒命回去了。
“你答應過我,她的身份如實告訴了你,會給她一個痛快,希望女王言而有信。”
君非笑已經從震驚中回過神,如今心中正過着無數個怎麼讓扶舟痛徹心扉的法子。
她肆意一笑,“自然,本王會給她一個痛快。”
至於痛快的界定,自然是她說了算。
霍書痕滾動了下喉結,下城樓前,始終沒有和念笙對上一眼,只匆匆呢喃了句‘對不起’便快步離開了。
“小丫頭,這麼鎮定是知道自己今日必死無疑了?”
念笙笑了笑,釋懷道,“我本就無親無故,無牽無掛,公子我已見到,沒有遺憾了。”
沒有遺憾嗎?在這一刻,那日容煜爲她轉移毒的畫面不合時宜地閃過腦海。
她苦笑,幸好只是渺茫又卑微的萌芽,在這裏截斷了也不會覺得很痛。
“無親無故?”君非笑湊到她跟前,掐起她的下巴,眉目風情似淬了毒,聲音輕卻尖細,“你可知,自己的真實身份是什麼?”
不等念笙反應,她突然推開她,“我突然想到一個更有意思的遊戲,不如我們來玩一場。”
念笙看着她眼底的瘋狂,臉色繃起,心頭的不安越來越濃。
……
宮宴已經散盡,宮門口的拐角停着一輛藏青色的馬車,從宴會開始至今一直都未離開過。
容煜棄了馬,在馬車上等了許久,眼見着夜幕四合宮中亮起了燭火都沒看見他想見到的那道身影。
他安排的西苑隱蔽又安全,不會有人發現,即便這樣,這兩人都會面三個多時辰,是有多少相思訴不完,竟天黑了也不知道收斂。
容煜放在膝蓋上的大掌收收合合,心頭莫名煩悶無比。
人是他找來的,邃了她的心願,也算對之前諸多誤會的補償。
等解了今兒的蠱毒,她應當會毫不猶豫地跟着姬宴離開吧。
他們會迴歸原來的位置,此生都可能不復相見。
他深吸口氣,心頭憋悶的感覺更重了。
守在馬車外的秋森哪怕隔着車簾都能感覺到車內散發而出的濃濃的壓迫感。
他垂下眸子,恭敬道,“主子,時候不早了,西苑那邊耽擱久了只怕不安全,屬下去尋公主回來吧。”
沉默半晌,馬車內傳出一聲不輕不重的‘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