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窮途末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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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景昌剛喝過兩盞茶,出去尋人的長子秦安寧也回了府。

秦安寧一進門,秦景昌和劉迎花同時跳了起來,齊聲問道:“如何?”

秦安寧嘆了口氣,輕輕搖了搖頭,“兒子倒是打聽到幾家,一個是東北角門的莊婆子,一個是負責東院灑掃的,還有兩個看守小角門的婆子,都說沒見過東府往外運過東西。”

他今日跑了一天,水米未沾牙,也是又累又餓。

卻是一無所獲。

秦景昌揹負雙手,在屋子裏走來走去。

秦安寧想了想,又道:“爹,是不是大伯在府裏,建了什麼密室之類的地方?”

不都說大戶人家,會在自家院裏或房裏,建個密室或者密道。

一旦發生險情,就會藏在密室中,或者,藉着密道逃出府邸?

越有錢的人家越怕死。

秦景昌眼睛一亮,握拳在掌心用力一擊,“對呀,我怎麼就沒想到呢?”

他轉身就往外走,一邊走還一邊吩咐兩人,“去叫了安泰和安文,我們一起去找。”

劉迎花趕緊攔住他,“老爺,還是先吃點東西,等夜裏再去也不遲。”

她讓丫頭去傳飯菜,又吩咐道:“給後面小姐和表小姐送一份過去,告訴她們兩個,不用過來請安了。吃過飯,晚了就自己歇着。”

丫頭領了命退下之後,秦景昌皺着眉頭問,“二妮怎麼又來了?”

劉迎花道:“還不是爲了那只鐲子。”

秦景昌煩得心裏直冒火,怒聲道:“讓她趕緊回去!這個時候來添什麼亂?”

再說了,他們一家爲了尋找東府消失的財物,已經忙得焦頭爛額。劉二妮若是個懂事的,就不會在這個時候來。

秦景昌又問道:“到底是什麼樣的鐲子?”

劉迎花道:“就是一只血玉髓鐲子,顏色是挺好看,不過不值多少銀子。”

“不值錢,給她便是。”

秦景昌說完,想了想又道:“你告訴她,若她執意要鐲子,那一千兩銀子就不給她家了,等過了這道坎再說。”

劉迎花只好應了。

本以爲劉蔚然會有微詞,沒想到她竟非常痛快地答應了。

甚至連晚飯都沒吃,就讓府裏的馬車送她出了城。

一入夜,秦府就大門緊閉。

秦景昌和劉迎花帶着他們的三兒一女來到東府主院,每人手裏都拿着一根鐵釺。

秦景昌一聲令下,所有人四下分散開來。

到處敲敲打打,叮叮噹噹響了大半宿。

直到天將拂曉,秦景昌才徹底死了心。

他渾身是土,滿身是汗,狼狽不堪地坐在地上,陰沉的臉黑得嚇人,一雙眼睛卻亮得可怕。

劉迎花與秦寶怡縮在遠處,緊緊靠在一起。

旁人都不敢靠前,秦安寧只好上前說道:“爹,要不要去大妹妹院子裏看看?”

秦安文卻突然說道:“我聽話本子裏常說,大戶人家一般都會將密室建在花園子裏假山底下……”

秦景昌眼睛瞬間亮了,整個人也總算有了一點人氣兒。

他一下子從地上跳起來,笑道:“我怎麼沒想到?還是文兒聰明。怡兒、泰兒和你娘去花園子,寧兒、文兒跟我去前院假山那邊看看。”

劉迎花趕緊答應着,帶着兒女去了秦姝院裏。

這邊三人也去了前院。

整座前院,幾乎翻了個底兒朝天,假山上上下下敲了個遍,也沒有找到傳說中的密室。

另一邊,劉迎花也沒有收穫。

秦景昌帶着兩個兒子來到花園子裏時,劉迎花正站在秦姝的衣櫃前發呆。

他走到劉迎花身邊問道:“你在看什麼?”

“老爺。”劉迎花指着空空如也的衣櫃說道:“妾身記得,那死丫頭臨出府之前,換下來的衣衫,是春嬤嬤親手掛在這個衣櫃裏的。”

當時裏面還滿滿當當全是衣裳。

秦景昌突然問道:“不是說這院裏還有兩個丫頭的嗎?”

秦寶怡回道:“沒有啊?怡兒跟孃親進來時,院門是關着的。”

而且桌子上,很明顯落了一層薄薄的灰塵。

一看就是很久沒有打掃過的。

所以,在秦姝離府之後不久,那兩個丫頭便也隨之離開了。

秦景昌聽後,站在原地發了很長時間的呆。

呆着呆着,他突然低低地笑了起來。

如今他總算明白了:當初秦姝離府的時候,就沒打算再回來。

他現在所面臨的一切窘境,都是那個死丫頭給他挖下的坑!

他當初,怎麼就沒把那個死丫頭放在眼裏呢?!

是因爲她看起來是那樣的卑微怯懦、柔弱無助嗎?

寂靜的夜色裏,那夜梟般的笑聲讓劉迎花頭皮直髮麻。

她悄悄後退一步,躲到了女兒身後。

秦景昌笑着笑着,突然拎起手中的鐵釺,朝着一旁空空的傢俱用力砸了下去。

一邊砸一邊大聲吼道:“去哪兒了?!都去哪兒了!在哪兒?哪兒?!”

看着他癲狂的樣子,幾人也都是心有惶惶然。

他們同樣盼了許久的好日子。

那種再不會等待別人施捨、想買什麼買什麼的自由生活。

想要體會的一擲千金時的豪情萬丈。

眼看這樣的日子近在眼前,卻似那萬里晴空突然飄過的一抹浮雲,就這樣悄然消失了。

這種落差,任誰都難以接受。

秦安寧終是不忍看父親這般模樣,母親又畏懼父親。

只好上前勸道:“爹,不是還有公中的鋪子嗎?只要鋪子還在,銀子總會賺到的。”

秦景昌頭髮蓬亂,喘着粗氣輕輕搖了搖頭。

這個道理,他難道不懂嗎?

可是鋪子如何經營?

要怎麼管理?

他根本不懂!

而且,還有他借的五萬兩銀子的高利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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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憑這些鋪子每年的收成,根本跟不上利息疊加的速度。

那才是真正能夠將他徹底掏空的深淵!

每超一天,利息都會像滾雪球一樣迅速增大。

不需要多久,這個雪球,就會將他徹底捻爲齏粉!

如果當初沒有借這筆錢,只要將鋪子租出去,他仍然可以衣食無憂。

可是,這世間,從來就沒有“如果”二字……

他記得,以前大哥剛剛開始做生意時,曾邀他一起入股分紅。

可母親說過,他是讀書人,不該沾這些俗物俗事。

大哥是他們家的一份子,賺的銀子裏,理應有他的一半。

所以這些年,雖然大哥爲他置辦了宅子、承擔着他府中所有的支出,每年還會再貼補他幾千兩銀子。

他仍然覺得,大哥欠他的。

因爲兩家財富的不對等。

如今……

連這不對等的財富,也要失去了……

秦景昌臉頰不停地抽搐着,轉頭看了看藏在劉迎花身後的秦寶怡:只要拿出那筆嫁妝,眼前的困難便能迎刃而解。

但是那筆嫁妝,不能動。

只有結下程府這門親事,秦安寧三兄弟以後的仕途,才會走得更輕鬆、更長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