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苒只是有意逗素香，倒也沒真的想去跟江朔提這件事。
“好了。”她笑說，“江朔跟夢竹的事呢，我也不插手了。他們倆若是最後能成，那是他們該有的緣分，若是不能成，那也是命。”
素香聽了，似乎也覺得應該這樣。
但她還是有些遺憾。
“可是……夢竹姐跟江侍衛分明就是互相喜歡的，爲什麼不點破呢？”
“你還小，不明白。”謝苒微微一笑，“有時候互相喜歡，也並不一定要在一起。”
有些人夠勇敢，可以勇敢到什麼都不要。
像夢竹和江朔，他們就是在顧慮。
他們有自己需要顧慮的東西，所以感情對他們來說，反而顯得不是那麼重要。
素香的確是不明白這個理。
她到如今都還沒開竅呢，不知道喜歡是什麼。
見她還一臉迷茫的模樣，謝苒笑道：“行了，別想了。王爺去哪兒了？”
顧昭今日似乎是有事，早上起來後就不見人影。
“出府了。”素香應道，“走時說是去張大人家裏了，讓您別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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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昭雖說是告了假，但朝中的那些事，也不可能完全不管。
他跟張仲倫一向往來密切，許是有什麼要事商量吧。
謝苒便沒管那麼多。
她照例用了午膳後就去歇午覺了。
她睡的淺，迷迷糊糊中感覺身邊躺下來一個人。
動作輕柔的抱住她。
謝苒一下醒了過來。
她睜開眼，便看見自己枕着一只手臂，他的手指虛握成拳。
是顧昭。
謝苒下意識的確定。
她想翻個身，但是還沒動，就聽見顧昭的聲音從身後響起：“再躺會兒吧。”
他的嗓音跟平時不太一樣，像是蒙上了暗沉嘶啞，隱藏住了語氣裏的一絲哽咽。
謝苒聽的分明。
她渾身微微一僵。
顧昭從來沒有這樣過，再是難過的時候，都不見他哭過。
但是此時……
他躺在她的身後，心跳平穩，卻在哭。
出什麼事了？
謝苒的心緊了緊，輕輕叫他：“顧昭。”
“嗯。”他應。
“出什麼事了嗎？”謝苒問。
“嗯。”他答。
卻沒說是什麼事。
謝苒的心中很不好過。
她想要轉身，但是知道他現在不想讓她看見，只能按耐住，繼續問：
“能跟我說說嗎？”
顧昭沉默了很久。
久到謝苒都要感覺他是不是已經走了。
若不是他的心跳聲，以及他那微微顫抖的手指。
就在謝苒以爲他不會再開口了的時候，他突然沉沉的吐了一口氣出來，然後低聲道：
“老龐死了。”
‘轟’的一聲，謝苒的腦海中炸成一片。
她幾乎以爲自己聽錯了，僵硬了嗓音問：“什麼……你說什麼？”
老龐？
死了？
這怎麼可能……
他不是去了幽州，爲何會……
謝苒感覺自己的喉嚨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捏住了，一口氣卡在喉嚨裏上不來下不去。
直到顧昭擡手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她這一口氣才順過去。
緊接着淚珠大顆大顆的從眼眶滾落下來。
謝苒想起虞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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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性情爽朗，在她臉上從來都見不到什麼不好的神情。
她雖然從來不說，但謝苒知道，她是深愛老龐的。
虞夫人時常在嘴上嫌棄老龐，可每次她說起老龐時，那喜笑顏開的模樣就知道她跟老龐的感情有多好。
謝苒見過老龐一次，是想象中的大老粗模樣，明明年紀還算不得多大，卻蓄着鬍子，臉龐黝黑，眼神冷峻。
最愛的就是酒……
謝苒嗚咽着，她不知道自己在哭什麼，或許是替虞夫人難受。
又或許是知道顧昭與老龐之間的關係，所以替他傷心。
顧昭的手擡起來，附在謝苒的眼睛上，摸到一手的淚水。
“別哭。”他啞聲道，“老龐不會白白死掉。”
“是誰做的？”謝苒哭着問，“是誰殺了他？”
“背後推手。”
顧昭說：“那個曾救走曹繼安的人。”
只會是那個人。
但顧昭還沒查到他的身份。
“一定要找到他，然後殺了他……”謝苒嗚咽道。
她很難受，也很難過。
她總覺得他們被困在一個謎團裏了，這個謎團的製造者站在高處，冷漠又冷血的一個接一個的將他們解決掉。
老龐就是第一個。
他是顧昭的得力助手，對顧昭忠心耿耿。
如今他一死，就相當於是卸去了顧昭的左膀。
“我原以爲，馮慈音的死，昭示着這一切都結束了。”顧昭低聲道，“是我錯了。”
是他放鬆了警惕，才會導致老龐的死。
若他能再小心些……或許老龐就不會死了。
“這不怪你。”謝苒握住他的手，卻沒從自己臉上拉下來，而是緊緊貼着，她哽咽道，“那老龐的遺體要怎麼辦？運回京城？還是……”
就地掩埋。
“他暫時回不來京城。”顧昭說，“幽州發生了暴亂，曾經秦王的舊部與朝廷派去的官兵起了爭執，老龐便是在那時才出了事。”
那些暴亂的人裏，必定是有第三撥人。
老龐就是死於那些人的手中。
“那虞夫人怎麼辦？”謝苒的心一緊。
老龐沒了，誰還能再護着她？
還有他們的孩子……
“你對她瞭解太少了。”顧昭低聲道，“在嫁給老龐前，她也是帶兵打仗的人。”
謝苒一驚。
她的確是沒想到這一點。
難怪她覺得虞夫人的性子與普通女子不同。
能帶兵打仗的人，身上都是有些功夫在的吧。
那她自保便不成問題。
“可是孩子怎麼辦？”她問。
她記得虞夫人不是還有一對兒女嗎？
“我已派人去接了。”顧昭輕聲說，“到時候會養在府裏。那是老龐的血脈。”
老龐既死，作爲他的好友，顧昭自然要替他照顧好兩個孩子。
“虞夫人一個人留在那裏沒問題嗎？”謝苒有些擔心。
虞夫人與老龐感情那麼好，她是怕虞夫人一個人撐不住。
“她會撐到親手殺死兇手的那一日。”顧昭似乎知道她在想什麼，輕聲解釋，“將孩子接回京城來，也是爲了給她一個念想。”
至少她還要想着回京城來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