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夜裏,石青衫如往常一般,在如意關門之後又起來,趴在窗子邊望着清冷的月光,眼淚不自覺地落下。
那些悲傷的情緒,一旦衝涌出來,就很難收回。
不經意擡頭間,石青衫看到悽迷的夜色中,似乎有一個白色光點越放越大,正正朝着她飛撲過來。
這是一只通體雪白的鴿子,石青衫一眼便認出來了。
妙鴿!
心中那種激動和興奮,彷彿呼之欲出,方才的悲傷好像一掃而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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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青衫按捺住心中的喜悅,趴在窗上往外忘了一眼,發現門口的守衛都睡着了,這才安下心來,將妙鴿護在手心裏,關上窗子,回到牀上去。
看到妙鴿來,恍惚之間,石青衫彷彿回到了從前在大空寺的日子。
那時候,她每一天都在膽戰心驚中度過,唯一的希望和曙光就是等待着楊擇能給她來信,她盼着妙鴿的到來。
當時,妙鴿是她和外界唯一的聯繫,也可以說,是她和楊擇之間的一根線。
和別的信鴿不同,妙鴿羽翼非常豐滿。
當時楊擇和她就已經套好招,一定要把紙條塞在妙鴿的翅膀之下,免得被人半路上攔截下來。
手指往妙鴿溫暖的翅膀下一摸,便摸到了紙條,石青衫心中一喜,便趕緊拆下來。
她沒有點燃蠟燭,怕會有人發現。
幸好月色正好,藉着淡淡的月光,她將紙條慢慢展開,一邊笑着,眼眶中已經涌上了淚花。
看來妙鴿帶着這張紙條已經走了很遠的路,紙條被卷的很緊。
石青衫擡手擦淚,一手抓着紙條,對着光看。
當她看到紙條上的畫時,笑容浮上,淚水也涌上來。
這是一幅,看起來亂七八糟的畫,唯有楊擇和石青衫能看得懂。
他們將字拆解成爲好幾個部分,按照一定規律藏在圖畫之中,再拼接組合起來,便能湊成完整的話語。
當時石青衫去大空寺,守在那裏幫楊擇祕密訓練精兵時,生怕被墨天耀他們發現了石青衫還活着,但又想傳信互通消息,便想了這個招數。
若是旁人看,這只是一堆亂七八糟的塗鴉,根本沒什麼可看的。
可石青衫看着這張圖畫,又哭又笑,心中的喜悅,足以將任靈兮給予的打擊全部打消。
這張圖上寫了一句話——
是你嗎?我知道你在赤焰平安無事,我會找時機救你,等我。
有這一句話,怕是等一輩子,石青衫都願意的。
石青衫將這張紙藏好,趕緊拿了紙筆,趴在牀邊,藉着光,趕緊畫了一幅回信。
她將紙條綁在妙鴿身上,將臉貼在妙鴿身上,十分虔誠。
從前,妙鴿寄託了她的期待,如今也一樣。
四下無人盯着,石青衫拍拍它的翅膀,妙鴿頓時飛高飛遠,隱匿在夜色之中,飛向了石青衫心馳神往的故鄉,飛到了楊擇的手中。
在那紙條上,石青衫畫好的畫中只表達了一個意思——
我很好,會留在赤焰拖住唐唸白,你好好重整旗鼓,我等你。
她只字未提孩子的事!
如今玄輕未穩,石青衫不想讓楊擇爲了她這些小事,而壞了大局。
石青衫相信,以楊擇手下的情報能力,一定得知她在赤焰。
可她周圍走動的人就如意這幾個,再來就是宮人們。
想必唐唸白和任靈兮他們不會把她懷孕的事傳出去的,他們還想獨吞帝王書,自然要將她藏好,不讓楊擇知道她的存在,更不能知道孩子的存在。
若楊擇知道了,興許一時衝動就打過來了,唐唸白他們不是自己找事嗎?
所以,如果她不對楊擇說起懷孕之事,赤焰應該會守口如瓶。
和楊擇取得了那一次聯繫之後,石青衫整個人陽光起來,好像被灌注了新鮮的血液一般,別人跟她講話,更像是如沐春風,整個人的氣色別提有多好了。
前幾天,任靈兮還看得出來石青衫是在故作堅強,想着她撐不了多久就會破功,沒想到這幾天忽然好過來了,而且心情似乎毫不受影響。
任靈兮繼續拿話刺激她,她無動於衷,弄得任靈兮很不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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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擇的來信,讓石青衫浮沉不安的心終於有了靠岸的港灣。
她願意爲玄輕付出,願意爲楊擇犧牲,可她總要知道這一切都是有意義的才行。
幸好,這一切都很有意義。
這天正在吃飯,石青衫已經不孕吐了,胃口非常好。
就算是一個人吃,她食欲也非常好。
“很喜歡吃這道菜嗎?下午再送來一次。”
溫潤的聲音從門外傳來,門裏門外的宮人跪下了一片。
正在跟如意說笑,聽到這道聲音,石青衫的笑容慢慢淡去,變得冷漠。
身旁的如意也跪了下去,而石青衫卻拿着筷子,不慌不忙地吃着飯。
這赤焰宮中,怕是任靈兮也沒有這麼大膽。
宮人們都戰戰兢兢,唐唸白卻沒有一點生氣的意思,擺手道:“下去吧。”
只剩下他們二人,一瞬間安靜下來。
“青衫,你……”
唐唸白笑着坐下來,當他剛坐下,石青衫便放下筷子,拿起帕子擦了擦嘴,“我飽了,陛下自便。”
說罷,石青衫便扶着桌子慢慢起身,走到梳妝鏡邊坐了下來。
唐唸白脣邊那一抹燦爛的笑容,慢慢冷了下來,變得悲涼。
她連坐在一張桌上,都不肯了嗎?
是的,若不是爲了孩子,石青衫都不想跟他共處一室。
“青衫,這道菜,從前你和婉然也做過的。”
唐唸白像是沒事人一樣,看着桌上那道青菜小炒笑着。
透過銅鏡,她瞧見了唐唸白說的那道菜,她淡笑着。
“當時做給同門師兄妹吃的,現在不做了。”
唐唸白的心上,彷彿又如針紮了一下,隱隱的疼。
他微微垂下頭,笑容越發哀傷,“青衫,爲什麼一定要對我這樣,狠?”
聽到這句話,石青衫覺得莫名可笑,她隨手在桌上抓了個什麼,不自覺地握緊。
滿手的胭脂紅。
究竟是誰心狠?
她的聲音沒有一絲溫度,不含一絲感情,連恨都沒有,是那種最絕情的冷漠。
“在這裏,我殺不了人,也不會殺人,否則我很想爲外公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