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衝擊太大,呂繼抱着石夢年,直直朝身後栽倒。
被護着的石夢年,還有與之對面倒下的任有情,俱是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
隨着他們三人的倒下,其他人紛紛住手,神情各異地望着他們,彷彿天地都靜止在一瞬間。
石夢年恐怕做夢也不會想到,救她的人會是呂繼。
呂繼趴在她身上,以完全保護的姿態。
石夢年望着鴿灰色的天空,喃喃道:“爲什麼救我,你不是對任南珣……你,不應該討厭我的嗎?”
在任南珣的墓前,呂繼將心裏最大的祕密都吐露出來,後來石夢年反覆思考了很多遍,這才得出一個結論。
荒謬!
呂繼對任南珣那是非分之想,根本是荒謬!
可這是怎麼了,這個荒唐的人,竟然救了,他的情敵?
石夢年想不通。
呂繼輕輕呼吸着,在她耳邊笑着。
似乎他想放聲大笑,可他的聲音太過陰柔,況且此刻的身體狀況也不允許。
“你聽過,愛屋及烏這個詞嗎?”
愛屋及烏……
被一劍刺穿心臟的任有情,強撐着最後一口氣,聽到了跟隨她多年的屬下,會救她們的敵人的緣由。
“呵,哈哈哈……”
任有情仰頭望着天空,不住地大笑着,可臉上沒有一點笑容。
她失去任南珣的時候,也失去了一個忠實的部下啊!
她任有情要強了一輩子,在最後一刻原以爲能拉着敵人同歸於盡,沒想到卻敗在自己人手裏。
她曾想起,她說楊擇從出生就是個錯誤。
不,她會成爲任芳華的女兒,這從一開始才是個錯誤……
笑聲戛然而止,任有情斷了最後一口氣,瞪着不甘的雙眼望着天空,彷彿在質問老天,何爲宿命!
宿命,就是到了死亡的這一刻,全部都結束了。
這邊的兩人,明明靠的這樣近,卻是各懷心事,心隔山隔海,隔着一個死去的任南珣。
呂繼低低喘着,緩緩說着。
“他很愛你啊,石夢年,你是我在這世上,唯一嫉妒的一個人。”
“我保護了他最愛的女人,到了地下,也不會沒臉見他了。”
他笑着,彷彿生了幾分暖意。
“你說,他會不會一感動,就看到了我的真心呢?會的,肯定會的。”
“石夢年啊,你得好好活着,別太早過來,跟我搶男人……”
他語氣輕鬆的,好像說了個笑話。
可石夢年,彷彿全身血液都凝結,什麼都不想說。
她目光滯然,灰濛濛的天空中,彷彿出現一張溫潤儒雅的臉龐,那是任南珣在衝着她笑。
後背的衣裳,忽然被呂繼揪住,顫抖着帶了十足的堅定,連帶着他陰柔的嗓音也有幾分急促。
“石夢年!”
他低低喝着,聲線沙啞。
“看在我救了你的份上……把我葬在不老山下,離他近一點,可以嗎?”
那種略帶威脅的聲音真是呂繼的風格啊,可石夢年從這語氣中,聽出了乞求和卑微。
“我求求你,我只想,死後離他近一點,近一點……可以嗎?”
呂繼的喘氣聲變得更加急促,好像吊着一口氣就在等她的回答。
半響,從他身下傳來一個淡淡的聲音。
“好。”
一如石夢年簡潔明瞭的口氣,僅僅是一個字,便讓呂繼放心,因爲他知道,如石夢年這樣的女人,金口玉言。
“呵……”
呂繼輕呵一聲,手慢慢鬆開她的衣裳,強撐着的腦袋忽然變得無力,磕在石夢年的肩膀上。
呂繼,終於又能見到他最愛的男人了。
呂繼腦袋磕在自己的肩膀上的那一瞬,石夢年脣角微微彎起,露出淡然的笑容。
站在一旁的周策,旁觀了他們這不老山三個弟子的恩怨是非,一時間五味雜陳,原以爲石夢年冷硬心腸,不會有什麼問題。
可就在周策轉身的一瞬間,他似乎瞧見了,有晶瑩的液體從石夢年的眼角滑落。
呵,世上哪有絕對無情的人?
……
不老山下,又多了兩座墳墓。
呂繼,任有情。
按照呂繼死前的心願,石夢年將他葬在了任南珣的旁邊,離得最近的地方。
她把任有情埋在了呂繼旁邊。
而任南珣的另一邊,則是留給她自己。
沒有多長時間,她又來這裏爲同門下葬,細數這些過往,彷彿眨眼之間。
這次是周策跟着來的,呂繼救了石夢年,她這麼好也是應該的,可令周策不解的是。
他望着任有情的墓碑,偏頭看着石夢年,“這個女人這麼狠心,還不如把她扔在城外喂狼!你埋她幹什麼!”
石夢年看了任有情墓碑一眼,目光滑過呂繼,落在了任南珣的墓碑上。
她腦海中回想着任南珣一次又一次爲着白楚、他的親人而委曲求全的畫面,還有呂繼說的那些話。
任南珣在乎他的親人,所以願意傾其所有,幫任有情,救任有情。
而呂繼愛屋及烏,救了她。
她想,若她把任有情就那樣留在那裏不管,將來她死後,也會沒臉去見任南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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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他所愛,呂繼之於任南珣如此,所以她石夢年,決不能輸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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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不老山下,已經葬了五個人。
當初朝氣蓬勃的十六人上山拜師,如今已有五人身故,世事變化,令人難以猜想。
回到舊白楚皇宮中,楊妙已經請了宮中御醫前來爲楊嬋診治。
看到楊嬋渾身傷痕,楊妙心疼得不得了。
從小到大,她第一次感受到這個二姐給的愛,便是在送親的時候。
第二次,便是楊嬋拿性命護她的時候。
楊妙自己臉上,還有一道長長的傷口,一向愛美的她,卻毫不在乎,反而很喜歡。
因爲這道傷,可以讓她隨時想起楊嬋對她的好,讓她心中暖暖,至少在這戰火綿延的日子裏,她知道自己不是孤獨一人的。
爲此,楊妙不眠不休地在身邊照顧着。
楊嬋的胳膊、肩膀都有深深的傷口,幸好都不是要害,保住了性命,在楊妙的照顧之下,也慢慢好轉。
石夢年偶爾來看望,楊嬋還在睡着,楊妙便跟她聊了幾句。
她們兩人之間,還有一個不怎麼好說出口的聯繫——任南珣。
石夢年是他心中的愛人,可楊妙才是他明媒正娶的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