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嵐也不明白劉老太發這般大的火，狐疑地扯了扯她的衣袖。
“奶奶，其實，只是一桌子，弄幾個菜，我大概也能的。”
“你能什麼？你能做大菜做硬菜嗎？你以爲隨便用鍋煨一下，多放點油，有點肉就能好吃了？”
劉老太連她也罵了起來，罵完大概覺得雲嵐無辜，又把槍口對準的劉小英。
“你女兒未經世事，什麼不懂，你也不懂嗎？婚禮上的吃食與平時的家常菜一樣嗎？你會做嗎？你教過她嗎？”
劉小英嘴脣動了動，半晌才用微不可聞的聲音低語道：
“我就想着，這只是二婚，隨便弄點家常菜就成，沒必要浪費。”
“家常菜？家常菜給你二十塊？你用點腦子成不？家常菜給你兩塊錢算不錯了。”
劉老太沒好氣地斥着，又語重心長地教導雲嵐：
“婚宴不比平時，給了二十塊，你用家常菜糊弄人，到時只會讓人說你小氣，看不起你們母子，覺得你們母女是專門哄老光棍錢財的女人。”
她說着又白了劉小英一眼：
“你也不想想，他說了有幾個朋友，都說了不大辦，只請幾個朋友。
便應該知道，他那幾個朋友不是一般交情，也該辦好一點，免得他的朋友看輕了你。”
劉小英心下又是酸澀，又是感動，別說小蘭不懂，其實自小也沒人教過她。
雖然活了半輩子，但在雲家那種環境下，只有永無止境的打壓與取笑，哪來的教導？
她的原生家庭也是重男輕女的家庭，雲傑對她這樣，也沒人給她出過頭，父母走後，更加沒來往，更不要說教導了。
她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便勉強堆起笑臉求情道：
“大娘，是我不懂事，他原來說了去國營飯店的，現在給我攬下來了，你看怎麼辦才好？”
劉老太聞言只是淡淡地哼了一聲，沉思半晌才對雲嵐道：
“二十塊不必了，太多了也讓人閒話，阿蘭，拿着十塊錢，隨我去街頭尋孫老頭幫忙。”
“孫老頭？誰呀？”雲嵐狐疑地問。
劉老太輕聲解釋道：“孫老頭原來是國營飯店的大廚，不過現在退下來了，把位置傳給了他兒子，就是現在國營飯店的廚師。”
“他原來做得一手好廚藝，把錢交給他，他自會有門路買魚買肉，什麼也給你辦得妥妥的。”
劉老太說完又含笑瞥了她一眼：“那天呀，你提前一天準備一些主食，例如什麼蔥油餅，肉餡餅就好了。”
“哦，這個容易。”
雲嵐滿口答應下來，忽然想到了什麼，笑眯眯道：
“奶奶，你看我現在弄的家常菜，都是從舊書上看到的，那天我給孫大廚打下手，跟他學一下弄菜行不？”
“你以爲學廚就是看別人翻炒兩下便學會的？想得真美。”
她沉銀半晌，才點了點頭：“待會跟他說一下打下手也是可以的，不過，你想學廚還天真了點！”
劉小英這才明白，雲嵐平時所做的菜，便是從書上看來的。
那些菜，別說雲嵐以前做過，連她也不會。
她小聲問道：“阿蘭，你什麼書可以教人炒菜的？那裏面沒有硬菜嗎？”
“那好像沒有，我拿給你看看。”
雲嵐說完，從房中翻出一本破破爛爛，連書皮也沒有的菜譜。
不過，那裏面的字體印刷挺清楚的，偶爾有些還配着彩色插圖。
劉小英驚訝地問道：“這書從哪弄的？還能教做菜，挺好的。”
雲嵐不禁訕笑了一下，正想尋個藉口糊弄過去。
劉老太淡淡地說道：“廢品站那邊的吧，那邊廢舊書多，有時也能尋到幾本有用的好書。”
她說着語重心長地勸雲嵐道：
“讀書可以明理，益智，增長見識，你去廢品站只知道翻什麼菜譜美容方子，那就可惜了，應該尋一些有用的書籍好好學習學習。”
“好，奶奶，我聽你的。”
雲嵐語氣輕快地應着，心下又知道了一個好去處：廢品站。
原來那裏很多舊書嗎？正好，她正想尋點書來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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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不知哪位前輩說過，想真正瞭解一個時代，多看那個時代的書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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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現在又知道一個瞭解這個時代的地方了。
劉小英心中不以爲然，覺得女兒翻這個菜譜與美容方子就不錯了。
至於那什麼書，看不看也沒什麼？
不過，她聰明的沒有反駁劉老太的話。
劉小英收拾飯桌几個碗筷，劉老太顫顫地起了身，喚上雲嵐陪她一道，按剛才所說的，找住在長街另一頭的孫老頭。
孫老頭家中也像羅老太家中一樣，有一個小院子。
不過，他的院子的籬笆上爬滿了絲瓜，豆角與黃瓜藤等蔬菜，在春天的微風中顫顫着伸展着。
雲嵐看了一下小院子的菜圃，馬上喜歡上了。
這個種的品種比劉家多多了，雖然早春尚早，剛發芽，但長出後肯定可以隨便吃。
劉老太帶着雲嵐敲了敲外面的院門，馬上有一個小女孩跑出來開了門，對着劉老太與雲嵐笑了笑。
“劉奶奶，你找誰呀？”小女孩只有七八歲，瘦瘦的小臉，眼睛笑起來彎彎的，很是可愛。
“是小鳳呀，找你爺爺或奶奶，他們在嗎？”
“在，他們還在吃飯呢！”
小鳳一邊說着，一邊轉身向着裏面大叫：“爺爺，奶奶，劉奶奶找你們。”
“請劉奶奶進來坐坐。”
一個溫和慈祥的聲音傳來，小鳳打開了院門，請劉老太與雲嵐進去。
孫老頭一家正在吃晚飯，七八口人圍着一張圓桌，上面擺着三菜一湯，差不多吃了一大半。
雲嵐隨意看了一眼，雖然是大廚，但家中的菜並不豐盛，也沒有肉。
不過，空氣中還散發着食品的香味，雲嵐不得不承認，的確比一般人做的要更香。
劉老太看到他們還沒吃完飯，站在門外便搖頭：“你們還在吃飯呀？這院子修整得真好，我在外面看看。”
“大冷的天的，有什麼好看的。”
孫老婆子滿臉堆笑地從屋裏走了出來，驚訝地打量了雲嵐一番，拉着劉老太便要進屋。
“進來坐一下，有話就說，又不是什麼外人，客氣什麼？”
她說着衝着雲嵐溫和地笑了笑，圓圓的臉上滿是和氣，令人大生好感。
“這小姑娘就是住在你家裏那個吧？長得真俊，對了，你們上門有什麼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