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以爲她大姨媽期間，會傷元氣，沒想到奶水依舊足，準時到位。
陸瑩瑩倒沒覺得什麼，剛漲起來沒多久就吸了出來，還不算太難受。
陸瑩瑩握住趙澍堯的手：“我沒事兒，你哪？”
趙澍堯知道她說的是今天遇到的那位趙先生。
長相像，又姓趙。
趙澍堯：“當年，陳媽媽撿到我的時候，說是我的手腕上帶着一條手鍊，上面吊墜上有一趙字，所以她才會以趙姓爲我起名。”
陸瑩瑩：“那條手鍊呢？”
趙澍堯：“還在。”
趙澍堯起身，從衣櫃的抽屜裏拿出一個小盒子。
然後走過來遞給陸瑩瑩。
是普通的糖果盒。
陸瑩瑩打開，裏面躺着一根手鍊。
陸瑩瑩仔細觀察着手鍊，可也看不出什麼端倪。手鍊是普通的線繩編織而成，吊墜也是普通的銅片，如果不是趙澍堯保管得好，估計早已生鏽。
陸瑩瑩：“這個也看不出什麼呀，對了，你當時是怎麼知道白阿姨是你母親的？”
趙澍堯：“陳媽媽說剛撿到我的時候，我還是個剛出生幾天的嬰兒，可富村孤兒院地處偏僻，應該不會有人無緣無故走那麼遠去遺棄一個剛出生的孩子，所以我考進燕大之後，就走遍了富村孤兒院附近的醫院，終於讓我發現了不對的地方。”
趙澍堯平靜地講述這一切，思緒回到了那些年。
沒有人不想知道自己來自哪裏，即便是知道自己被遺棄，趙澍堯依然想知道他的生身父母是誰。
當時這件事除了趙若若，他沒告訴任何人，他不是聖人，這是他最難啓齒的所在，也許他要找的人早已忘了他，甚至想讓他不存於世，可他卻依舊卑微地想知道他們是誰，是否安好。
他剛上燕大頭二年攢下來的錢都被用於此處，終於在大二下學期將要結束的時候，他在一家鎮醫院發現了端倪。
當年的案宗是手寫的，字跡依舊模糊，但依舊可以辨認，寫着“產婦：白芸如，性別：女，年齡：22歲，胎兒：39周，性別：男，健康：夭折”。
當天也是巧合，他看到夭折，多問了一句，剛好有一箇中年護士在旁，看到他，莫名感慨：“要是那個孩子還在，也就是你這麼大了，可惜了，媽媽好漂亮的，那個孩子一出生就能看出來長大肯定不賴。”
趙澍堯心中一動，追問一句：“你當年知道這件事？”
“何止知道，”中年護士有點感傷，雖然過了這麼多年，當年的那一幕依舊給剛入職的她留下了刻骨的印象，她指着案宗上的名字：“剛開始是她一個人來醫院的，見紅了，狀況很糟糕，身邊卻沒有一個人，問她孩子爸，她也只是搖頭，後來，孩子生下來了，倒是來了兩位中年人，我聽產婦喊他們爸媽，我們才爲她鬆口氣，誰知，當天夜裏孩子就夭折了，明明出生的時候還健健康康的孩子，說夭折就夭折，我們院方要給孩子檢查身體，產婦爸媽攔着不讓，產婦呢，直接瘋了，他們連夜帶着產婦、孩子就走了。”
旁邊的年輕小護士插話：“這種事當年就任他們走了？”
“哎，都過去了，所以我們後來寫案宗也只能寫夭折，”中年護士指着案宗右下角一行小字：“我當時留了一個心眼，我把日子記下來了。”
趙澍堯移目看過去，見那行小字“產婦爸媽於1997年8月20日夜裏攜產婦、嬰兒離去。”
這個日期，正是陳院長告訴趙澍堯撿到他的日子，因此他申報身份證明時填的就是這個日子。
趙澍堯聽到胸膛裏砰砰的聲音，震耳欲聾，蓋住了周圍的一切。
中年護士跟他說了好幾句話都沒有聽到他的回答，憶起他來時表明的身份，直覺不對，手搭上他的肩膀，吞吞吐吐道：“小趙同志，是有什麼不懂嗎？”
趙澍堯回過神來，吐出幾個字：“沒事兒，麻煩您了。”
他合上卷宗：“我想我不用查了。”
趙澍堯平靜地起身，態度謙遜地給醫院致謝，腦中嗡嗡作響，只有語言機械地從口中吐出。
等走出醫院，站在陽光下，趙澍堯才放縱自己，拉直彎曲僵硬的脣角，漫無目的地四處逡巡。
可是只憑藉一個名字，依舊很難在茫茫人海中尋找，趙澍堯又開始了下一輪奔波，他向韓明輝求助。
說起來，那還是他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吐露自己的身世。
韓明輝靜靜地聽完，什麼也沒說，直接答應了下來。
通過他提供的線索，韓明輝拜託家裏的長輩去尋人，最終人家給了他幾個名單，可是也許真的是母子天然感應，他第一眼看見那張照片，就知道冥冥之中已經有了定數。
他去了她家附近，通過一點小小伎倆取到了白芸如的毛髮，然後他以最快的速度去做了DNA鑑定，等結果出來，果然不出所料。
那一刻，困惑趙澍堯二十年的事情突然水落石出，他卻有一種不真實感，以至於好長一段時間，他將“白芸如”這三個字寫滿了他的書本。
陸瑩瑩想象着趙澍堯當年爲了查明自己身份所做的事情，不免心疼地抱住趙澍堯：“你覺得你父親知不知道你的存在呢？”
趙澍堯搖搖頭：“我不知道。”
陸瑩瑩：“你想知道嗎？”
趙澍堯沒有說話，這個世界上豈有不想知道自己從何而來的人，何況他已經知道了母親是誰，見到了疑似父親的人。
可是，如果事情走向他不希望的那一步，他知道了也是徒增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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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瑩瑩明白趙澍堯的心境，不免對白芸如跟那位趙先生生了氣。
他們犯的錯，卻讓趙澍堯一個人承受痛苦。
趙澍堯嘆口氣，抱緊陸瑩瑩：“走一步看一步吧，目前我不想貿然去做什麼。”
陸瑩瑩親親趙澍堯的脣角：“不要怕，如果他們都不想承認你，沒關係，我們也可以不要他們。”
趙澍堯笑了，啞聲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