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京城，誰都知道馮家的這位公子神祕。
以至於出生多年，竟也只在小時候露過幾面，如今過去數年，沒人再見過他。
馮家對外宣稱自家小兒子身染疾患，不宜見客。
以至於這麼多年竟都沒有人再想起這位小公子。
如今謝苒當着衆人的面提出來，反而讓她們起了好奇心。
“早些年聽說令公子身子不好，這麼多年了，難道還沒治好？”有人輕聲詢問道。
“就是說呀，宮中有那麼多堪比華佗的太醫，怎麼就沒人治得好小公子的病？”也有人納悶道。
馮夫人的面色有些許難看。
這麼多年裏，大家都知道馮家公子染疾之事，沒人敢在她的面前提。
可偏偏是謝苒。
她巧笑盈兮的坐在那邊，語氣輕輕柔柔的，可說出來的話卻總是直戳人心中最深的地方。
還有其他賓客在，馮夫人只得維持臉上的表情，勉強笑着：“恐怕要讓王妃失望了，輕屹的身子從小便不好，從孃胎裏帶出來的毛病，見了無數太醫也無濟於事。太醫說了，若想輕屹長命百歲的活下去，是半點風也見不得的。”
這話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若是有人因爲好奇，想強硬的見一見馮清屹，那無疑於是要人家的命。
這是在馮家，誰敢這麼做？
此話一出，方才還有些好奇的衆人便熄下心思，笑着又去說其他話題了。
謝苒則是輕輕嘆了一口氣，面上有一抹遺憾：“馮公子這病，怕是讓馮夫人日夜揪心的睡不好吧。”
望着她那紅潤的面色，精神抖擻的模樣，謝苒微微勾着脣角。
她也是當母親的，若是她的悅悅得了這種病。
她不說是日夜揪心的睡不下，至少是沒閒工夫去辦這些勞什子的宴會。
她會遍尋名醫，即便找上一輩子，也要竭盡全力給孩子治病。
反觀這馮夫人，自己兒子得了那麼嚴重的病，她卻還整日神采飛揚的，哪有一點憂心的模樣？
“王妃這話說的。”馮夫人淡笑了下，“再是揪心又能如何？大夫又不是沒來看過。更何況，這日子總得一天天的過下去啊。”
“倒也是。”謝苒笑笑。
她不再開口了。
今日這宴會着實是有些無聊。
她認識的人少，相熟的更是沒有，只能自己獨坐着。
不過今日來呢，倒是更加讓她確定一件事了。
這馮清屹，肯定是有問題！
只是她還不知道馮家究竟爲何要將他藏起來。
或許生病是真的，但是這麼多年都沒治好，是絕對不可能。
在馮家用過席後，謝苒便離開了。
馬車上，她微闔雙眸，淺聲問夢竹：“你覺得那馮夫人今日說的話，有幾分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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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分都不信。”夢竹直接說，“她肯定有問題。”
乃至整個馮家，或許都有大問題。
謝苒沒睜眼，只是低聲道：“看來這馮家，還有更大的謎團在。”
馮慈音當初還是死的太輕巧了。
她若是還活着，說不定能從她嘴裏撬出更多來。
不過謝苒也明白，對於恨極了馮慈音的人來說，只會嫌她死的不夠徹底。
而此時的馮家府邸內。
馮夫人將一衆人都送走後，才由彭媽媽扶着回了屋裏。
她像是有些疲倦了，靠坐在軟榻上，單手捏着鼻樑，眉心卻緊蹙着。
彭媽媽給她倒了杯茶，正要說什麼時，便聽得她道：“讓我自己待一會兒吧，你先出去。”
彭媽媽不敢耽擱，福了福身後，便轉身出去了。
她走後沒多久，便有另外個婆子走了進來，還謹慎的將門合上。
這婆子瞧着比彭媽媽年長些，穿着褐色比甲，髮絲間可見絲絲銀光。
她走到馮夫人的跟前。
“夫人。”婆子溫聲喚道，“可是頭疼的毛病又犯了？”
馮夫人放下手，睜開眼，眼底有一絲冷硬：“奶孃，你說那謝苒，究竟是不是發現了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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否則，她今日怎麼會突然問起馮清屹？
婆子的目光柔和了些，走上前替馮夫人捏着肩膀，輕聲道：“這不可能，當初佈置那件事時，那丫頭才幾歲？”
“那她今日那做派……”馮夫人不敢深思，“清柔說過，讓我小心提防着謝苒。”
婆子想了想，說道：“或許她只是有所懷疑，並不確定。夫人，咱們還是先不要打草驚蛇，免得真讓她警覺了。”
馮夫人不知想到了什麼，神情微冷：“我倒要看看，她能猖狂到幾時！”
“咱們且耐心等着便是了。”婆子又溫聲勸。
馮夫人狠狠咬了咬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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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謝苒進了屋後，連衣服也沒換，更沒去暖閣看孩子，便叫了江朔來問話。
“你今日在馮家可有發現什麼？”她道。
“馮家的人嘴都嚴。”江朔搖搖頭道，“我們休息的院子皆有馮家下人守着，我尋着機會出去後，也只見輪班倒的護院在值守，沒機會接近後院。”
馮家比他們想象中的更難打探。
並且，只怕馮家上下早就通了氣，不會讓來的陌生人四處隨意走動。
雖說這是其他各府都有的規矩，可也沒有哪家會像馮家這般嚴苛。
謝苒單手輕捏着手帕，面露沉思：“鐵桶一般。”
“越是這樣，越是可疑。”夢竹輕聲道，“王妃，他們必定在隱藏什麼。”
“問題是，他們究竟在打什麼主意呢？”謝苒沉下一口氣，“不過，今日能得知這些，已經算是不易了，待日後慢慢的查吧，他們總有露出狐狸尾巴的一天。”
到了夜間，謝苒還在想這事。
顧昭從淨室出來，便見她老僧入定一般的盤腿坐在牀上，髮髻已經散了下來，披在肩上，襯的那張白嫩臉蛋更加小巧。
她秀眉微蹙，手指還無意識的在膝上打着圈，顯然是在思考什麼。
顧昭走到她身邊坐下：“想什麼呢？”
謝苒擡眼去看他，說道：“我今日去了馮家，回來後就一直在想，總覺得他們家很奇怪。”
顧昭倒也沒有嫌她多想，而是坐到她身邊，認認真真問道：“哪裏奇怪，說來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