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竹院內,柳月眠的心情格外好。
她派人盯着藥廬,這段時日卻一直沒有等到動靜。誰知今晨飛霜院便有了好消息。
“你可看清了?若是敢欺騙本郡主……”
“奴婢不敢,奴婢昨日半夜起夜,親眼看到那男子從少夫人屋中出來。”
柳月眠嘴邊的笑意快壓不住了:“好,這幾日若還有動靜你立刻向我稟報,切記不要打草驚蛇。”
追月點頭稱是,被碧池帶着從後門離開。
容嬤嬤比較謹慎:“郡主,您覺得追月那丫頭的話可信麼?”
“她有野心,有所求,也有把柄在我手上,她說的話自然可信。”
柳月眠按耐住心中的激動,輕抿了口茶水,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安排下去,就等着好戲開場了……”
這一連好多日了,謝淮都未曾去過飛霜院,不枉費她受傷設計一場。
等過幾日,她從飛霜院再揪出個間夫來,蘇怡言這謝少夫人也做到頭了。一想到蘇怡言和那間夫被堵在房中,一臉驚恐絕望的場面,柳月眠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
這段時日,蘇怡言極少出院子。
可修竹院那邊的消息卻源源不斷地傳過來。
謝老夫人對柳月眠的那個孩子喜愛至極,每日光顧着逗孩子開心,爲謝淮納妾的事也不再提起,之前選好的姑娘都被送了回去。
柳月眠的傷恢復了許多。謝淮無論多忙,但凡修竹院內那對母子有一點不適,他便會立刻放下手頭的事情匆匆前去探望。
前陣子柳月眠那孩子不慎磕碰到了,謝淮竟連夜將滿院子的下人都換了一遍,足以見得他有多緊張寶貝那個孩子。
“桃花過於嬌氣,我喜歡紅梅。”
就因爲柳月眠一句話,不喜歡後院的那片桃林,謝淮便讓下人將桃樹全都挖出來,換成了柳月眠最喜愛的紅梅。
那日蘇怡言趕到時,她親手做的鞦韆早已被拆成幾半扔了到一旁,那埋在鞦韆下的兩瓶桃花釀自然也被榔頭砸了個稀碎。
蘇怡言怔怔地捧着那些瓷片,從不信命的她突然覺得,一切冥冥中自有天意。
當初親手埋下這兩瓶桃花釀時,她心裏其實也是盼着自己與謝淮和和睦睦一生的吧?如今,她與謝淮再也不會有機會一起月下共飲她親手製成的這桃花釀了……
“不就是兩瓶桃花釀麼,我回頭賠給妹妹便是。妹妹你快起來,不知道的還以爲是我欺負了你。”
柳月眠的一番看似玩笑的話,反倒顯得是蘇怡言蠻不講理。
蘇怡言還未開口,便見柳月眠一臉得意地掏出一方帕子,輕輕咳了兩下。
“郡主又咳血了!”有丫鬟驚呼,亂成一團。
蘇怡言靜靜站着看她表演。
“郡主身子弱,受不得刺激。”謝淮上前將蘇怡言拽起,瓷片劃破她的手。
他緊緊攥着她的手腕,看她的目光隱忍又複雜:“別忘了自己的身份。隨我回去,別在這鬧了。”
身份?
她什麼身份?
他如今還記得自己才是他的妻子嗎?
蘇怡言有些好笑。
她用力掙開謝淮的手,退後幾步,鼻頭一酸,眼淚幾乎奪眶而出。
她本以爲自己再也不會爲他而哭了。
蘇怡言不明白,這些時日他夜夜宿在她身旁,擁着她入睡到底算什麼?
她以爲他們這般親密會有所不同,但眼前這個眼神冰冷,一心只維護着柳月眠的謝淮又是誰?
蘇怡言陷入了迷茫。
她收緊了身側的手,瓷片割出的鮮血一滴一滴無聲地跌落,鮮明的痛意讓她強行將淚水逼了回去。
庭院起風了,那些挖出來的桃樹還未來得及清理,殘花飄落枝頭,墜入塵土。
桃花花期已過。
她一掃那滿園的梅樹,是該換新的了。
“紅梅傲雪,的確更襯郡主。方才是我打擾了。”
她轉身離開。
心是一寸寸冷下去的。
從前,她每日都會盯着謝淮清俊的臉龐在心中默問一遍——他今日有沒有多喜歡自己一點?
如今,她每日都會望着着銅鏡中的自己問——今日有沒有多忘記他一點?
她想,是有的。
以至於後來在松鶴堂遇到柳月眠,親眼見到那套翡翠頭面戴在柳月眠身上時,她還能笑着誇一句好看。
那套翡翠頭面種水色澤都是一等一的,十分貴重,據說是當年宮中老太后給謝家命婦的賞賜,本是爲歷代謝家世子夫人準備的,一代一代往下傳。
蘇怡言嫁入謝府時,這套頭面就應該給她的。但當時謝淮說,他還未向聖上請封世子之位,不急於一時,以後再給她也是一樣的,這一拖就拖了兩年。
看着柳月眠頭上的點翠珠釵,蘇怡言終於明白,謝淮也許從始至終都未曾想過將這套頭面給她,它的主人只能是那個他心尖上的女人。
柳月眠才是他認定的妻。
若是柳月眠一輩子留在南疆不回來,這套翡翠頭面估計會一輩子塵封在謝家老宅的庫房中,永遠不見天日。
回到飛霜院,蘇怡言摸了摸頭上那只紅瑪瑙簪子,突然覺得自己錯得離譜。
她一直將他送自己的簪子視若珍寶,殊不知這恐怕只是他隨便敷衍打發自己的小玩意兒吧?
用力拔下那只簪子,高高揚起。
下一瞬,簪子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這是謝淮第一次送她的禮物,醜醜的,上面雕的不知道是什麼花,比小攤上十文錢的簪子還要醜。
真是難爲謝淮去哪裏特地蒐羅了這般難看的東西送給她……
反正她不要了。
彩雲聞聲進來,看到一地的碎玉,認出正是蘇怡言最喜歡的那只瑪瑙簪子,連忙安慰道:“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蘇怡言笑笑。
是夜,她無意間在他懷中翻了個身,與他正面相對。她一擡頭,脣就能碰到他的下巴。
緊接着,一只大掌捂住她的臉,將她翻了回去,從身後重新將她抱住。
蘇怡言愣了一下,腦中閃過什麼。
爲了驗證,她又一次翻過身來,這一次,她故意用手攥住他的前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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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聽到一聲無奈的嘆息,謝淮擡手將她緊緊攥住他衣襟的手指一根一根掰開,再一次將她翻了回去,緊緊從身後禁錮住她,不讓她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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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蘇怡言也沒有再動,她整個人僵在他懷中,心一點一點沉到了谷底。
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