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國夫人喝了一口茶後,笑着答話,“味道果然不錯,永寧這丫頭的手藝能讓太后喜歡,是她的榮幸。”
在宮中,榮國夫人便隨太后稱呼容晚玉的封號,這養生茶的方子其實她早有了一份。
外孫女兒對她這個外祖母的康健很是上心,不僅隔三岔五要親自給她把一次平安脈,各種各樣養身的藥膳方子也時常送來。
但太后此言是爲表示親近,榮國夫人自然附和其言,此前並未打過交道的兩人,聊了幾句容晚玉,氣氛也和悅了不少。
見閒話說得差不多了,太后才問道,“榮國夫人今日特地入宮,除了請安,想來另有要事吧?”
從惠嬪到太后,她似乎沒有太多變化,不過外在打扮更穩重了些,神情依舊柔和,用最清淡的妝掩蓋了本身豔麗的姿容。
“永寧郡主是個好孩子,也幫了哀家不少忙。永寧侯府更是陛下倚重的忠良之家,榮國夫人若有事,儘管直言便是。”
榮國夫人對太后的厚待只表達了誠摯的謝意,並未恃寵而驕,提起鍾宜沛和容束的婚事,更是眼眶泛紅。
“娘娘亦爲人母,應能體恤臣婦之心。臣婦之女四年前嫁於戶部侍郎容束爲妻,夫妻之間卻是不睦,臣婦想懇求娘娘一道旨意,賜允小女和容束和離。”
聽榮國夫人表明來意,太后卻是有些驚訝。
這容束雖說是農戶出身,家底單薄,但能做到如今尚書之位,也算有些本事。
她知道,如今嫁給容家爲主母的是容國夫人的庶女,親生女兒先嫁入了容家,只是早早病逝。
鍾家嫡女病逝後,容束一直沒有再續絃,京都中不少人對他此舉都以爲是個癡情種。
後來娶原配庶妹爲續絃,頗有些念舊情的意味,別說姐妹倆先後嫁給同一人爲妻,便是一同嫁給一個,也並不少見。
撇開這些情情愛愛的不說,永寧侯府裏,永寧侯這一輩人結的姻親,大房和二房都算是低娶,三房又還未娶妻。
年輕一代,也只有大房一個,娶的媳婦兒家世倒是高,是趙國公府的郡主,但依據京都這些靠嫁娶維持本家勢力的現狀而言,也算不得什麼。
如今永寧侯府要主動放棄容束這個在朝中實權在握的女婿,原因僅僅是因爲夫妻不睦,着實讓太后覺得吃驚。
“聽聞容尚書對令媛癡情一片,可是因此,心中容不下他人?”
連太后都聽過容束的癡情名聲,可見他在外有多喜愛營造這樣的形象,榮國夫人聞言卻跟吞了一只蒼蠅一般噁心。
她沒有直接評價容束癡情於否,而是提起了一個人。
“前年,容大人偶然遇見一女子,容貌酷似臣婦早逝的女兒,不顧那女子寡婦之身,強行帶回了容府。”
這話頭開得有趣,太后不知覺聽了進去,僅憑這前因,倒像是能佐證容束的癡情。
只因那女子容貌肖似亡妻,不顧她嫁過人也願意接納,“是納了妾?”
太后追問了一句,到底是知道這些世家大族的本色的,在喜愛的女子,迎回家也是要講究門當戶對的,頂多也只能給一個妾室身份。
估摸着,榮國夫人口中所言的夫妻不睦,也是因爲此女引起,於容束而言是前緣再續,於鍾宜沛而言確實有些殘忍。
“若容大人當真有納那女子爲妾的勇氣,臣婦還要誇他一聲呢。”
榮國夫人冷笑一聲,道出實情,“容家老太太,當初便不喜小女,又怎會待見那名女子?只准她爲粗使丫頭,還要留在老太太院裏當牛做馬。”
聽到這結果,太后一愣,隨即也是無語。
你說這容束,要真因癡情才尋得此女,那便該視若珍寶才對。結果帶回家,卻是給了自家老母做粗使丫頭。
再看榮國夫人咬牙切齒的模樣,太后也不免共情,若自己有個早逝的女兒,又遇見個和她相似之人,身份卻低微如塵,該有多心痛。
最可恨的,還是容束對此事的態度,說是因思念亡妻,卻將那替身一般的女子當作玩物對待。
反推可見,他對亡妻又存幾分真心?連基本的尊重都做不到,純純的噁心人。
“如此說來……夫人的小女兒是爲姐姐抱不平,由此和夫君生隙了?”
榮國夫人點點頭,提起早逝的女兒,難免傷懷,眼中含淚。
“當初沛兒嫁去容府,實則是因容束他寵妾過甚,險些害死我湘兒的一雙兒女。”
“只家醜不可外揚,那時永寧和她弟弟尚且不足自立,只得委屈了沛兒嫁去續絃。”
這確確實實是容家的家醜了,太后是半點風聲都沒聽聞的。
回想起來,在容束續絃前,永寧郡主的名聲似乎都不大好,可見當初那妾室猖狂,竟起了捧殺嫡女的心思。
雖然裏頭的因果關係和太后所思有些出入,但不耽誤她對榮國夫人的一雙女兒的遭遇感到憐惜和憤慨。
“都說清官難斷家務事,沒想到容尚書也是如此。實在是,太糊塗了……”
太后實則想說的是愚蠢,但到底是朝廷命官,便換了個委婉些的詞。
末了太后好好安慰了榮國夫人一番,將這件事應承了下來。
“雖哀家明白夫人對女兒的一片苦心,但直接下旨和離實在欠妥。此事,哀家會告知陛下,讓陛下代爲出面勸容尚書答應和離之事,榮國夫人以爲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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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榮國夫人來,要的就是皇家一個支持的態度,容束他再如何,也不敢直接違逆上意。
得了太后一句承諾,榮國夫人有了底氣,起身連連謝恩。
兩人又是一番客套後,榮國夫人才在太后貼身嬤嬤相送下,離開了皇宮。
送走了榮國夫人,太后面色微沉,思索片刻後,對宮人道。
“晚膳讓小廚房備些皇帝喜歡的,再去請皇帝到壽康宮陪哀家用膳。”
宮人聞言,各自領命而去。
德貴帶着壽康宮的嬤嬤入內面聖,聽了嬤嬤傳達的意思後,姜詢從堆積如山的奏摺裏擡起頭,轉了轉僵硬的脖子,放下筆。
“是有幾日沒陪母后用膳了,你去回話,朕一會兒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