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中旬，下了一場又一場的雪後，終於捨得停了。
龐義筠原本是日日都要來給謝苒請安問好的。
龐義昌則是待在習武堂。
但不知是不是因爲虞夫人要回來了的緣故，龐義昌這幾日倒都陪着妹妹來謝苒這裏，坐兩盞茶的功夫，才會去習武堂。
顧昭離開已近十日，謝苒天天除了待在屋裏，其他地方也不去。
或許是因爲天冷的緣故，京城裏倒是也沒那麼多宴席要去走動。
臨近晌午，謝苒坐在暖閣裏，身旁不遠處是在陪着悅悅玩鬧的龐義筠。
龐義筠有耐心又細心，悅悅倒是很喜歡這個姐姐。
阿瑤從外面走進來，輕聲詢問謝苒是否要擺膳了。
謝苒剛要點頭時，外面突然傳來素香的聲音：“王妃，王爺回來了！”
顧昭回來了？
謝苒手上動作一頓，幾乎是下意識的便從椅子上起身。
連龐義筠也有幾分激動。
她雖然人小，但是明白顧昭回來意味着什麼。
這說明……她娘也回來了。
謝苒朝外走去，卻只見素香氣喘吁吁的進屋裏來，臉上滿是笑意：“王妃，王爺回來了！”
“人呢？”謝苒急聲問。
“還在前院呢！”素香回道，“是前院的小廝瞧見王爺進府，才特意叫人過來稟的。”
謝苒原本沒那麼激動的，但是聽到這句話，不知怎麼的，心就跳快了許多。
“我娘呢？”龐義筠怯生生的嗓音響起，帶着諸多期待。
素香稍稍愣了一下，道：“只聽人稟了說王爺回來了，沒聽到虞夫人的。”
前院的小廝不一定認得虞夫人，是以並沒說。
龐義筠雖有些失望，但還是勉強笑了笑。
謝苒則是揉了揉她的腦袋，說道：“放心，王爺既然回來，你娘肯定也在，咱們安心等着他們便是。”
“嗯！”龐義筠用力點點頭。
兩人又坐下來，佯裝鎮定的等着。
但都會時不時的看一眼門口。
人剛回來便去了前院，說不定是要商議什麼重要的事。
謝苒一邊在心中安慰着自己，一邊平復下來心情。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再傳來聲響時，謝苒已沒有那麼激動了。
不過在看到虞夫人時，這心境卻不一樣了。
第一眼看到她時，謝苒簡直要不敢相信眼前的人就是虞夫人。
當初離開京城時，她雖算不上細皮嫩肉，可卻好歹也是雍容矜貴，有着將軍夫人的氣派在的。
而如今呢，穿着再普通不過的粗布衣裳，滿頭青絲僅用一支木簪挽着，臉龐更是飽經風霜，眼底藏着深不見底的憂傷與仇恨。
她神情淡漠，臉上已再不復曾經的喜笑顏開。
“娘！”
龐義筠看到她的一瞬間就撲過去了。
虞夫人蹲下身，一把將女兒抱進了懷中。
龐義筠抱着她的脖子哇哇大哭。
謝苒看到這一幕，眼眶也不自覺的溼潤。
視線朦朧時，有一道身影走到她跟前來，粗糲的手指拭過她的眼角，帶着她熟悉的戲謔語氣：“這幾日在家可好？”
“幾日？”謝苒沒好氣的瞥他一眼，“你足足走了十幾日了。”
顧昭嘴角彎出一個弧度來，攬了謝苒的腰，想說些什麼，卻被她擡手推了推：“這麼多人在呢！”
謝苒臉微微有些紅，原本心裏的難受倒是被沖淡了不少。
顧昭到底也忌諱着旁人在，並沒做什麼。
他轉身去抱悅悅。
這麼久不見，悅悅像是已經忘了他是誰了。
被他抱在懷中時，還瞪着一雙好奇的大眼睛看着他。
“這麼快就不認識爹爹了？”顧昭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尖。
這個動作讓悅悅很是不喜，她搖着頭擺脫了顧昭的手，然後抓起他的手指便往嘴裏塞。
這是要咬他。
顧昭怕手上不乾淨，便收了回來。
父女倆在那兒玩着，謝苒也沒有閒着。
她吩咐丫鬟去習武堂將龐義昌叫來。
雖然龐義昌面上不顯，但謝苒看的出來，他日日過來，就是想知道虞夫人何時回來。
這廂，母女倆抱在一起哭了好久後，虞夫人才將情緒壓制下來。
她抹掉臉上的淚水，然後替龐義筠也將眼淚擦掉，這才收拾好自己的心情，朝謝苒道謝：“這段日子，多謝你了。”
“我們之間，哪還需要說什麼謝謝？”謝苒走上前，輕輕嘆了一口氣，“只是苦了這兩個孩子，一直在等着你回來。”
“我知道。”虞夫人紅着眼睛，有幾分苦澀。
“你沒受傷吧？”謝苒又輕聲問她，“夢竹會醫術，讓她給你檢查一下身子吧。”
長途跋涉的回京城，路上又遇伏擊，這麼多的事情，若不是虞夫人，恐怕還真沒幾個女子能做到。
“這個等過後再說吧。”虞夫人輕輕搖搖頭，“待接了孩子，我們便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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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苒微微驚訝：“這就要走？好歹留下來吃頓飯吧。”
虞夫人態度很堅決：“有些事，我要跟孩子們說。等到過後，我會備了禮親自上門來道謝的。”
想到龐家發生的那些事，謝苒雖還有諸多疑問，但還是將話都嚥了回去，不再多說什麼。
龐義昌來的很快，或許是聽到消息後便立刻趕了過來。
他是男兒家，並沒有像妹妹那般抱着虞夫人哭。
虞夫人也只是簡單的過問了一遍他在王府的情況，隨後便帶着兩個孩子告辭了。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謝苒甚至都來不及叫人去收拾好東西。
龐義筠在府裏住這麼些日子，謝苒給她添置了不少東西。
但是看虞夫人那臉色，謝苒也沒多說什麼，只吩咐了人，過後將東西送到將軍府去。
顧昭與謝苒一道將他們母子幾人送上馬車，這才轉身回後院。
回去路上，顧昭一直握着謝苒的手。
“那夜，嚇到你了吧？”他溫聲問道。
顯然，那一夜發生的事情他已經知道了。
“倒是沒嚇到我。”謝苒笑了笑，“是素香被嚇得不輕。”
顧昭輕輕一笑，將她的手握的更緊：“你呢？當真半點沒怕？”
謝苒想了想，用拇指和食指輕輕比劃了一下，狡黠道：“有這麼一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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