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秀霞本就心情不好,此時便嘴快了。
“咋,你三嫂吃不吃你說了算?你一個小的,還能隨便動她的碗?”
葉桑柔笑嘻嘻的,“這不是三嫂爲了保持身材嘛!”
“說的好聽,葉知青真不愧是城裏來的,盡會糊弄我們這些農村人!”齊秀霞冷哼一聲。
葉桑柔笑意不減,“娘,你這說的什麼話,都是一家人,我不過是幫了她。”也幫了我自己。
“一家人?!”
這三個字,似乎踩到了齊秀霞的痛處。
“你還知道是一家人?不讓侄子來吃飯,反倒讓這些外人來?領證不跟長輩說?隨便跟長輩頂嘴吵架?好一個一家人!”
齊秀霞心中滿是怒火,厲聲訓斥起來,連田甜她們也不放過。
她覺得自己虧欠梁齊,本來對葉桑柔也有些愧疚。
可是王麗麗已經跟她說清楚其中的利害了,知青就嬌貴?沒進門兒就欺負梁家孫子?
她徹底看明白了,再好的兒媳也不是閨女!
葉桑柔的心沉了下去,她請的朋友,誰也不能指指點點!
但今天是個好日子,她不想吵架。
她儘量讓自己的聲音溫和,“現在在這兒吃飯的沒一個外人!娘,你跟她們聊過以後會喜歡她們的。”
“天天說家長裏短的大嘴巴,幹不了活兒的知青,喜歡?哼!”
齊秀霞聲音極大,這話一出,四下都安靜了下來,田甜、夏殊、李燕兒三人更是面紅耳赤。
好一個給臉不要臉!葉桑柔眸中閃過狠厲,正要發作,梁齊卻先她一步出了聲兒。
“這些都是我的主意,娘,你當真要現在吵嗎?”
他以爲齊秀霞想通了,可以和他媳婦兒和平相處。
沒想到……
他眼神似寒風般,吹得齊秀霞縮了縮脖子。
但近幾年,齊秀霞跟梁齊的親近讓她忘了以前的事情。
她將筷子啪的一聲摔在桌子上,蹭的起身,“怎麼?梁齊,有了媳婦兒就不把娘放在眼裏了是吧?我看你是吃軟飯吃傻了!”
“你以爲她嫁給你,她就會一直留在這鄉下?她是知青,是大城市的!梁齊,你醒醒吧!”
“就是!小弟你可不能爲了這麼個人忘了娘啊!”王麗麗顯然反應過來了,也在一旁幫腔。
這些話一出,全場寂靜。
葉桑柔眯了眯眼睛,她與梁齊聊過這個話題,但旁人不知,想必他們心中也有這個疑問。
她一直信奉的原則是過好自己的生活,即便有誤會也不需解釋。
但那是互聯網時代,是她還是一個演員的時候,她能用工作證明自己。
可在這裏,她置身人羣之中,才真的明白了人的唾沫可以淹死人。
按住梁齊即將噴薄而出的怒氣,葉桑柔起身冷笑着開口,“我會怎麼樣,不勞你費心,今天是好日子,我也不想跟你動干戈。”
“但有些事情,是要說清楚的。不讓梁雄來確實有我的意思,不止今天,這輩子都別想!”
“頂嘴就更冤枉了,我不過是說了事實。不過有句話,嬸子說的很對,我確實該考慮一下一家人的含義,畢竟,只有梁齊才是我的家人!”
此話一出,更是寂靜。
他們沒想到,葉桑柔直接與梁家,與齊秀霞劃清了界限。
娘還沒叫熟,又變成了嬸子。
“大家看看!大家看看!這就是我梁家的好媳婦兒!祖宗也不認了!”齊秀霞氣的嘴脣直髮抖,指着葉桑柔抖個不停。
“弟妹!你咋能這麼說?你這不是……”
王麗麗話沒說完,忽覺得背後一陣冷風,她看了看梁齊,縮了縮脖子沒再說下去。
“可笑!罵人的時候說不是一家人,罵不過了又道德綁架?嬸子,你很會給自己找方法嘛!”
葉桑柔話中盡是嘲諷。
齊秀霞氣的直哆嗦,她又指向梁齊。
“梁齊!做人不能沒有良心啊!你是我一把屎一把尿辛辛苦苦拉扯大的,咱家有多難你是知道的呀!”
“這幾年你搬出來,我是不是一直過來跑,就怕你吃不上穿不上,你是一點兒情不念啊!現在任由着你媳婦兒欺負我這個老婆子!”
“還有你娶媳婦兒這件事,我多操心你知道嗎?我擔心的整夜整夜睡不着!就怕對不起你那死去的爹,就怕對不起你梁家!你呢?你倒好,娶了個有錢媳婦兒,本也忘了!”
齊秀霞越說,眼淚掉的越兇,她站在道德制高點,指責一個不知孝爲何物的兒子。
但梁齊依舊冷淡,見齊秀霞說罷,他才開了口,“分家,我什麼都不要。像之前一樣,每個月我都會交你五塊錢,你也不用一趟一趟的親自跑了,讓英子過來取就行。”
是打臉的聲音。
梁家那些齷齪事兒只有自家人清楚,但梁齊這麼一說,其他人也反應了過來。
梁齊在縣裏乾重活兒,幾個關係好的兄弟是知道的。
本以爲是揭不開鍋,沒想到還有這層內幕。
他們有些唏噓。
齊秀霞不待見梁齊是出了名的,直到梁齊每天都能拿到十公分,她才開始正視梁齊。一段時間後,她要求梁齊每月往家裏交錢,美名其餘孝敬。
梁齊習慣了執行齊秀霞的“命令”,便抽時間去縣裏做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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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吃得了苦,每月的錢交的也不拖,齊秀霞便將這錢慢慢漲了,從最開始的幾毛,到現在的五塊。
這錢花着痛快,可沒人知道,在幹黑市之前,梁齊受着怎樣的苦才掙到那幾毛錢。
可即便是對他最好的梁文,和他最親的梁斌,也沒法兒幫忙。
他們的身份終究只是兒子,而他們自己,也是一地雞毛、將將溫飽。
但一切都變了,在遇到葉桑柔以後。
他羨慕她的大膽,他想,也許他早已有了大膽的資本。
而葉桑柔,就是老天派來提醒他的。
“娘,你依然是我娘,我也會養你老,但是,我的事情沒人能管。”
梁齊像以前一般,說這句話的時候仍堅定無比。
齊秀霞這才發現,梁齊是認真的,她盯着梁齊看了半天,企圖從他臉上看出一點兒被逼迫的痕跡。
或者,像以前一樣,乖巧聽話的樣子。
但是沒有。
她又盯上葉桑柔。
哪知葉桑柔做了個“請”的手勢。
“嬸子,不會在等我攆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