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舒不情願的睜開眼睛。擔驚受怕了一上午,又和耿氏玩鬧將近半天,她這瘦弱的身板又困又累。
待看清楚四爺的身影,立馬來了精神,咕嚕一下從暖榻上起身,麻利爲他除去斗篷,又捧着手爐在他身邊貼着衣裳繞,爲他驅除身上沾染的寒氣。
“耿格格晌午來探望我,提議一起吃火鍋,我們便吃了一頓。”雲舒一邊小心侍奉,一邊如實解釋。
耿氏?
四爺想了一下,是一個胃口很好、人有些耿直的小胖子。以前聽嫡福晉提起過幾次,彷彿她去正院請安時,經常盯着嫡福晉桌上的點心瞧。
印象裏她長得珠圓玉潤,瞧着也有幾分福相。但一靠近,他總覺得身上熱,心火更甚,很沒有耐心。
還是涼滋滋的雲舒好,那怕有時候又懶又笨,但也瞧着順眼。不過耿氏人似乎還算純厚,多來陪陪雲舒也挺好,省的她自己窩在小院裏太悶。
兩個人中午都吃了火鍋,晚膳便不願意用太油膩的。
雲舒讓人磨了一壺核桃露,並做了兩樣極簡單的素菜送過來。四爺原本沒什麼胃口,但見雲舒準備的如此清淡,反而來了興致。喝了兩盞核桃露,然後就坐在暖榻上看書。
過了一會兒,蘇培盛進來小聲回話。
四爺聽後,神情明顯鬆弛很多。
雲舒耳朵尖,聽到了皂莢粉和九阿哥幾個字,便在心底猜測應當是九阿哥今兒個已經把皂莢粉都處置妥當了,心中懸着的大石頭也跟着放了一半。
如果皂莢粉真的已經恢復了原價,她就不用擔心自己有一天會被某位大人物因爲這事盯上了。
她悄悄舒了一口氣的動作落入四爺眼裏。
他眯眸,直接開口:“你都聽到了。”
雲舒今兒個本來就是只驚弓之鳥,心底還一直琢磨着怎麼表現才能讓四爺別因爲烏鴉嘴的事兒對她太殘忍,一聽到這四個字,差點從凳子上彈起來。
她連忙福身解釋:“妾身不是故意偷聽的。”
“這麼說,都怪蘇培盛說話聲音太大。”四爺嗓音清淡,辨不出情緒。
雲舒也沒時間探究他的情緒,只心底念着蘇培盛幫過她大忙,連忙解釋:“不怪蘇公公,只恨妾身這兩只耳朵長得太精奇,收音效果太好。”
“嗯,起來吧。”四爺沒再追究她聽到蘇培盛悄悄彙報的事兒。
門外的蘇培盛舒了一口氣。如果雲格格不幫他說話,他多半又要被四爺踹屁股了。雲格格還真不錯。
屋裏,雲舒剛站起來,四爺忽然又問:“你聽到什麼了?”
雲舒立馬正了正神情,照實回答:“妾身就聽到九阿哥、皂莢粉這幾個字,別的便沒有了。”
瞧她今兒個這麼緊張,這麼乖,四爺心底越發認定雲舒嘴巴開了光。她一定是知道他在測試他,心中惶恐,才會這般表現。不然解釋不通。
也就是說,她百分百有異能。
奇怪,爲什麼他心底會希望她有異能,但又希望她沒異能呢?
四爺揉了揉眉心,一時有些不清楚自己爲什麼會糾結。
雲舒看他似乎有些勞累的樣子,連忙狗腿地過來親手爲他揉太陽穴。
清涼之氣順着她的指尖流入他的四肢百骸,帶來令他舒爽的涼意,心中瞬間清寧許多,疲憊之色也掃去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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享受片刻,他輕輕拍了拍雲舒的手:“坐下歇會。”
“妾身不累。您在戶部辛苦了,妾身再給您揉揉。”雲舒說完就在心底給自己豎了根中指,爲了舒坦活命,她過於諂妹了。
但沒得選,誰讓面前的男人是未來的雍正皇帝呢!
這可是歷史上殺伐果決、乾綱獨斷的工作狂雍正皇帝吶!
雲舒這謹慎小心的模樣和平時反差太大,四爺心底覺得有些好笑,但沒多說什麼,安心享受着她的服侍。
室內安安靜靜的,過了一會兒,他突然開口:“你很關心老九和皂莢粉的事。”
雲舒心底已經想好說辭,連忙道:“妾身不是關心九阿哥,妾身是關心四爺。皂莢粉漲價,您耗費許多心神。”
“知道皂莢粉爲何漲價嗎?”四爺語調如常,就好像和她閒聊天似的。
但云舒警醒的很,不敢糊弄她,乖乖回道:“妾身不清楚,但一直在心底猜測是不是和妾身給您薰衣裳有關。妾身心中忐忑。若當真因妾身的動作最終導致皂莢粉漲價,給四爺和戶部帶來許多困擾,妾身願意領罰。”
“知道自己闖禍了就好。”四爺肯定了她的猜測。
雲舒以爲他下一句要罰他,卻又聽四爺淡淡道:“不過如今皂莢粉之事,老九已經處置妥當。明兒個一開市就能恢復如常,你不必因此忐忑了。”
誒?四爺竟然在安慰她?
這是不是代表,四爺不會嚴厲處置她?說不定四爺根本就沒把皂莢粉漲價的事兒放心上,甚至也沒把她烏鴉嘴的事兒放心上?
雲舒懸着的心又安定了些許。
剛要鬆口氣,卻又聽四爺厲聲訓她:“但你闖的禍,何止這一件?”
正兢兢業業爲四爺按摩胳膊的雲舒,手指顫了顫。
剛剛安定些許的小心臟猛地一下又心跳加速。
四爺這般嚴厲,是要處置她了嗎?
救命……
她其實設想過用烏鴉嘴詛咒他以逃脫他的處置。
但史學家對四爺評價頗高。這是一位爲百姓做了好事的皇帝,這個時代沒有別的皇子他更適合做康熙爺的繼承人。
且四爺這段時間對她着實不錯。
不到萬不得已,她不能詛咒他。
可,她也不想受處置。
她從沒利用烏鴉嘴做過壞事。
雲舒顫着心肝連忙後退,乖巧蹲身:“妾身有錯,四爺您罰就是了。但是您別太生氣,氣大傷身。”
諂妹的態度,十分敬業。
四爺本想狠狠嚇唬她,看她這麼乖,又有點不忍心。說到底,他眼前的只是一個才十八歲的小丫頭,連門都沒出過幾回,單純的像張白紙。
但她身懷異能,將來難免惹出亂子,今兒個必須狠狠地讓她怕一回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