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雲曄難以置信望着眼前這一幕,大腦一片空白。
原來人在極度震驚的情況下,是說不出來話,更做不出反應的。
謝雲曄足足怔了半晌,才找回些許意識。
但他如何都不明白,爲何孟錦月會在這裏?
爲何她身上全是血?水裏也全是血?
她到底經受了什麼,才會這般?
“杳杳。”
謝雲曄壓下心中紛雜想思緒,他要確定孟錦月是否安好。
謝雲曄身形顫抖從屋頂落下,
從前這點高度對他來說易如反掌,可今日他卻幾乎是從屋頂上摔下來的。
“有刺客!快來人!”
謝雲曄摔下來的動靜,也叫宅院中的守衛發現,霎時間所有護衛都圍了過來。
“讓開!”
謝雲曄站了起來,他雙眼赤紅,眼神陰鷙盯着這些人。
護衛們被他凶神惡煞的模樣嚇的下意識後退。
“謝將軍?”
謝雲曄和林升壑從前關係很好,他手下的護衛也大多都認識謝雲曄。
護衛們認出了他,便收了刀。
“謝將軍,您,您不能進去,主子吩咐了,所有人都不能進去。”
謝雲曄陰惻惻盯着說話的護衛首領,猛地拔出他身上的佩劍,抵在這人脖頸處。
“不想死就都讓開!”
“讓林升壑那狗東西過來!”
謝雲曄和林升壑是至交好友,同一陣營,又剛立下戰功回京。
這些人到底忌憚謝雲曄的身份,讓了路。
推門進去前,謝雲曄手竟不停的顫抖。
可就算再不敢面對,不願面對,謝雲曄還是推開了門。
“杳杳!”
正面去看,比他在屋頂上方看,看的更加直觀,帶來的衝擊和震撼也更加強烈。
孟錦月泡在浴桶之中,水中,她身上大片大片的紅色,和她蒼白虛弱的臉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謝雲曄只覺得眼前這一幕和噩夢沒有任何區別。
“杳杳!”
謝雲曄扶住她的肩膀,顫抖着手去試探她的鼻息。
可不知道是她太過虛弱,還是此時謝雲曄極度緊張,他竟探不出分毫呼吸。
“怎麼會!”
謝雲曄瞬間血色全無。
“謝,謝將軍,孟姑娘沒死!她只是昏,昏過去了。”
護衛首領望着謝雲曄那副隨時要崩潰吃人的模樣,到底害怕了,連忙開始解釋。
撞見謝雲曄那雙像滴血一般的眼睛,護衛首領渾身一震。
他下意識後退,顫抖着聲音開口:“屬下不,不敢欺瞞將軍,孟姑娘只是爲神醫試藥,今日並非第一次,之前從未出過任何差錯。”
謝雲曄此刻聽不進去任何話,他只想殺人。
“唔。”
是孟錦月的聲音。
謝雲曄瞬間回頭,他被拉回了所有的理智。
整個人也好似從地獄被拉回到了雲端一般。
“杳杳!”
見她手指動了動,謝雲曄再次伸手去探她的鼻息。
這次他終於探到了。
到了此刻,謝雲曄心中壓着的巨石才終於稍稍落地。
“你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謝雲曄緊緊抱着浴桶中的孟錦月,恨不得將人融入骨血。
他白色的衣裳此刻也被染紅,但無人去在意這個。
“杳杳,當初我戰死消息傳來時,你是不是也是我如今的心情,所以你才會悲傷過度,忘記和我發生過的一切事情。”
謝雲曄哽咽着喃喃自語。
他到了今日,才真正體會到了當日孟錦月的感受。
巨大的愧疚將謝雲曄裹挾着,他也才真正意識到自己的自私。
從前對他來說,家國大義更重要。
可今日之後,他更想保護孟錦月。
“對不起,日後不會了。”
不會叫你爲我擔憂,更不會叫你再受到這般的傷害。
“阿……阿曄!”
身後林升壑的聲音傳來。
謝雲曄的眸子瞬間幽深陰鷙。
他俯身吻了吻孟錦月的發頂:“杳杳,等我。”
謝雲曄知道,今日的一切,一定都和林升壑有關。
他怎麼能原諒呢,任何傷害孟錦月的人,都是他的仇人。
就算林升壑與他多年兄弟,也絕不例外。
謝雲曄提着劍站起身,他眼眸陰冷,直勾勾盯着林升壑,周身全是殺氣。
謝雲曄到底在戰場多年,肅殺之氣叫林升壑前方的護衛們都下意識發怵。
可對林家的忠誠,又叫他們沒有後退。
“讓開!”
“別攔。”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是謝雲曄和林升壑。
林升壑攥緊手心,他其實早就知道,遲早都會有這樣一天。
這個祕密不可能瞞一輩子。
如今謝雲曄知道,林升壑心中的包袱便卸掉了一半。
“你們不必攔,阿曄,是我對不起三小姐,對不起你。”
“當日神醫要她試藥,我不僅並未阻止,反而默認,今日你要殺要剮,我都隨你。”
謝雲曄狠狠冷笑一聲。
“那便叫你的狗都滾開!”
林升壑:“都退開!”
“我說退下!”
護衛們只好後退,一時間,林升壑面前再無任何遮擋,只剩下提着劍一步步向他走來的謝雲曄。
“哥哥!”
在謝雲曄劍落下的最後關頭,謝青枝整個人飛奔過來,推了推林升壑。
因爲謝青枝,謝雲曄的劍便只刺在了林升壑的肩膀處。
“阿枝?”
謝青枝連忙擋在林升壑面前,將他護在身後。
林升壑和謝雲曄都難以置信望着謝青枝。
謝雲曄是失望,林升壑則是震驚。
林升壑捂住流血的右肩,他從未想過謝青枝會奮不顧身擋在他面前。
從前謝青枝還扇過他的臉。
“哥哥,你不能殺他!”
謝青枝站了起來。
“你知道這裏,所以你也清楚發生了什麼,但你瞞着我?”
望着謝雲曄失望至極的眼神,謝青枝還是點了頭。
“哥哥,我知道,對不起。”
“哥哥,我做錯了事情,我瞞了你,你可以打我罵我,但你別這樣看着我。”
謝青枝聲音中帶上了哭腔。
她意識到,哥哥這次是真的生氣了。
他對她失望透頂!
“讓開!”
謝雲曄甩開她的手,他處在極度的憤怒之中,謝青枝又太過嬌小,便一把被他甩到了地上,發出一聲重重的悶響。
謝雲曄怔了怔,理智迴歸了幾分。
“阿枝。”
林升壑捂住右肩,謝青枝被摔在了他身前,他連忙上前查看。
林升壑開口說話,叫謝雲曄又盯上了他。
眼見着哥哥眼中殺意騰騰,謝青枝顧不上疼痛。
“哥哥,不要動手!”
“你可想過,若殺了他,林家和郡主那邊如何交代?”
“你可想過杳杳?”
“當日試藥之事……”
“林升壑就算有錯,也絕對罪不至此。”
謝青枝從未爆發過這樣的勇氣,她從前總是有些怯弱,可今日卻格外果敢。
她只知道,林升壑今日不能死。
至少絕不能死在她哥哥手中。
謝青枝忍受着身上的疼痛,她深吸一口氣開口:
“哥哥難道真要因爲一時憤恨,便成爲濫殺無辜之人嗎,他可是和哥哥數十年兄弟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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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青枝何其瞭解謝雲曄,今日若衝動對林升壑動了手,日後冷靜下來在,知道一切後,真的能心中毫無歉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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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
還是和他們相識多年之人。
“縱使哥哥不想自己,難道,難道也不顧杳杳嗎,哥哥明明知道,她最是心善,若她轉醒後,知道哥哥因她而殺了林升壑。”
“杳杳難道不是難受自責?”
“哥哥,你真的想讓杳杳一生都活在愧疚之中?”
謝青枝一步步靠近謝雲曄,“哥哥,你不是想知道,所有的事情嗎,我把一切都告訴哥哥。”
“我也可以保證,杳杳沒事了,神醫說再過一個時辰她便會醒,所以我們才都來了。”
“哥哥,把劍給我好嗎?”
“我們有話好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