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大夫剛關了醫館,就有人砰砰砰地砸門。
“誰呀?”
“陳大夫,我是餘府來的。我們姑娘有些不好,請您過去看看!”
一聽是顏兒的事,陳大夫趕緊把手裏的醫書放下,拿上醫箱上了馬車,車伕邊喊着“抱歉讓一讓”邊把馬車趕得飛快,不多時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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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大夫也不講究那些個禮儀了,跟等在門口的婆婆一路小跑着,他是怕鍼灸散淤出了差錯,一時也忘了先問一聲是什麼狀況。
到了顏兒房裏,她已經幽幽醒來了,但溫度似乎更高,整個人迷迷糊糊的。
陳大夫把了脈,讓人備一些淨水來給顏兒擦一擦手心和額角降溫,等下人熬藥時從藥箱裏拿了一顆藥丸讓顏兒含着,觀察了一會兒,才跟餘蓉拱了拱手。
餘蓉虛虛一扶:“勞煩先生了,實在抱歉。”
“無需客氣。姑娘今日可有什麼異常?”
“確實沒有,午前行完針精神也很好,還出了府,晚膳用得也不少,到睡前都還是好好的。不知怎的突然發起燒來,似乎還做了噩夢……”
“是否說了什麼夢話?”
餘蓉不敢直說,只含含糊糊表示似乎是呢喃了一些什麼,聽不太清,大概有哥哥父親之類的字眼。
陳大夫這才鬆了口氣,點了點頭。
餘蓉問:“可是鍼灸術起了效用?”
陳大夫也不隱瞞,肯定道:“從脈象上看,血瘀應是有少許散開。今夜退了燒便無大礙了,後續還得再觀察觀察。”
餘蓉稍稍放心,她一下子太過緊張,此時便覺得頭暈腦脹,身子一歪差點摔倒,還好扶住了牀柱才穩了穩。
陳大夫看她臉色蒼白,給她聽了一下脈,提醒她氣血不足,應多休息,少操勞,免得對壽命有損。
如何能不操勞,餘蓉苦笑了笑,謝過了陳大夫。
“餘老闆客氣了。”陳大夫這幾次來餘府也發現了,雖然餘蓉生意做得挺大,府內服侍的下人卻不多,進進出出的只有兩個婆子和幾個小廝,偶爾見着年輕些的姑娘,都是在鋪子裏做工的。
“姑娘如今情況不太穩定,似今日這般突發高燒的事恐怕會再發生,身旁有人時刻照顧才能放心。只是老夫看貴府上人也不多,餘老闆應想辦法安排一二人爲好。”
餘蓉明白,她剛剛也在後怕若不是她碰巧來看,不知道顏兒還會怎麼樣,這一會兒她心裏已經定了人:蓉記胭脂裏的丹丹還未成家沒有拖累,人也機靈能幹,跟顏兒一向合得來,明日把房間規整一下,就讓她暫時到府裏來住。
藥熬好了,餘蓉親自餵了藥,摸着顏兒手心感覺熱度已經退下去不少,便拿了診金給陳大夫鄭重行禮,陳大夫再三推脫才收了下來,每次餘蓉的診金都十分大方,對他各種醫囑也聽從,他暗暗下決心一定要加緊研究,儘快治好顏兒姑娘。
送走陳大夫,顏兒累極般昏昏欲睡,餘蓉也不敢離去,在牀榻邊守到天亮。
窗外鳥雀啾啾,餘蓉摸了摸顏兒臉頰雙手,溫度已經恢復正常,臉上也不見泛紅,她才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身體悄悄出了房。
在前廳,她見了這些年最得力的左右手,一個落榜三次憤而經商的書生,蕭隆。
她有十幾年沒有離開過淮州城,卻對天下局勢胸有成竹的原因,便是依靠了蕭隆時時整理出的各方訊息,這人除了科考不利外,其他均是個中好手。
只不過她還從沒交代過他這樣的任務——探聽京城皇宮裏有無貴人失蹤。
蕭隆乍聽之下一怔,問:“餘老闆有結識的皇親?”
餘蓉讓他不要多問,只管儘快去查,還要悄悄查不要被人發現。
蕭隆得了令便退下了。
前廳空餘她一人。
不是沒有分析過顏兒身份的,她的禮儀舉止,她對很多生活瑣事和常識的缺乏,都不難猜到是大戶人家的女兒。大戶人家爭權奪利多有祕辛,可能是失勢的一支,被人暗下黑手才導致的背井離鄉。
顏兒一直沒有表現出來有多急切想回家,餘蓉便存了私心,若是她永遠想不起來也無妨,她留在自己身邊,自己一定能保護好她照顧好她,以後若是她有了喜歡的人,一定好好相看,只要是好品格的人家,便遂了她的願,還要給她備上最豐盛的嫁妝。
一直到顏兒那日在四方樓暈厥,她自己不記得前後細節,餘蓉卻極有印象,當時梁吉正說起朝堂局勢,說到太子和皇孫有礙,顏兒暈厥前聽到的那句,是那個頗負盛名的晏景燁戰敗。是以她一直把重點放在戰敗這一句上,猜測顏兒或許跟這位晏將軍是舊識。
但他既戰敗,此時必定深陷危險境地,實在不合適跟他有任何接觸。而陳大夫定時爲顏兒行鍼,早晚有一日能恢復記憶,做好周全計劃再行事。
萬萬沒想到,她是天潢貴胄,是這天地之間最高貴的一家。
可從未聽說朝堂之上的最高位有何變動,明面上也沒有任何擾亂皇位的事發生,皇族之人怎麼會悄悄失蹤這麼久呢?
若顏兒是公主殿下,那她母親是哪位妃嬪?她喊的哥哥又是哪位皇子?
餘蓉心亂不已,她已經離開那個地方那些人十幾年了,漸漸的她也似乎快要忘記自己是誰,來自哪裏,有過什麼樣的家人和生活,這個突然出現的小女娘闖進她的生活,將要把她一把拉回青蔥少女的世界去。
她兀自沉思,直到丹丹在外朝她行禮她毫無反應只好喊了她一聲。
見着丹丹,她說了對她的安排,倒也不是強求,還得丹丹自己願意才行。
丹丹自然是願意的,不用在鋪子裏面對客人,可以跟着顏兒姑娘進出,說不定能見到什麼好玩的,吃到什麼沒吃過的好東西——比如那天的茶點,這可是大好事。
她也知道顏兒姑娘身體不太好,讓她來是要她多照顧人的,這有什麼爲難的,她從八歲開始就要照顧家裏的弟弟妹妹,要不是餘蓉帶她到胭脂鋪裏做工,現在還得天天給弟妹們洗衣做飯呢。
思及此,丹丹高高興興地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