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苒還是頭一次在張家見到這麼多的人，張仲倫嫁出去的兩個女兒也都趕了回來，連同她們的夫婿一道。
還有一直在國子監唸書的張允謙，張大人的兒子，謝苒也只見過兩次。
他的年紀倒是跟謝禹行上下，可是瞧着卻比謝禹行要沉穩許多。
“王爺，王妃。”張夫人見他們進來，忙起身。
屋裏其餘人也都連忙見禮。
顧昭皺着眉走上前，看着張仲倫躺在病榻裏，臉色蒼白，人瞧着也滄桑不少。
他還在昏迷中沒有醒過來。
“怎麼樣了？”顧昭問太醫。
“王爺，張大人此次突然病倒，來勢洶洶。”其中的沈太醫恭聲答道，“我們還在查明病源。”
“沒查出來？”顧昭面色冷了幾分。
張仲倫病了已有一日，都這麼久了，太醫竟還沒查出來他是因爲什麼病倒的。
“張大人本就年事已高，再加上多日操勞，這才會病倒。”沈太醫只能道。
“該怎麼治就趕緊治，若是你們治不了，那就趁早說，本王再另尋他人。”顧昭沉着臉道。
其餘幾位太醫連忙應是。
謝苒則是走到張夫人的身邊，輕聲安慰道：“張大人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會有事的。”
張夫人早已哭紅了雙眼，此時聽着謝苒的話，也忍不住又哽咽道：“他總是不聽我的話……我已勸過他，讓他少操心朝廷的事……”
“母親，您仔細身子。”
“是啊，您昨兒守了一夜都沒睡，還是去歇一會兒吧。”
兩個女兒瞧着張夫人這臉色，也都勸道。
“老爺沒醒，我怎麼睡得着？”張夫人拿着帕子擦着臉上的淚水，臉上盛滿了擔憂。
謝苒只能先扶着張夫人去一旁坐下，然後溫聲勸道：“有這幾位太醫在這裏呢，他們定能治好張大人的。”
張夫人哭着道：“你不知道，我家老爺這身子，早就不行了……”
從前張仲倫也病過幾次，次次都是從鬼門關被硬拉回來的。
太醫囑咐了無數次讓他辭官在家調養身子，可他就是放不下。
張夫人擔心再來兩次，只怕是他真的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謝苒不知道該安慰什麼了，只能握住她的手，安靜的陪着她。
那邊，太醫還在盡力醫治張仲倫，連顧昭也守在一旁。
張允謙始終站在牀邊，清雋俊秀的臉上寫滿了擔憂。
到晚膳前，張仲倫也還是沒醒過來。
但張夫人卻必須得強撐着去叫人安排膳食。
謝苒家中有孩子，有些放心不下。
張夫人便沒留他們，只是對謝苒悄悄道了謝。
“若是張大人醒過來了，可千萬要差人去王府同我說一聲。”謝苒握着她的手道，“這麼大一家子都靠張大人撐着呢，他定不會忍心將擔子留給你的。”
“好。”張夫人點點頭。
兩人說完話，顧昭也出來了。
他方才同沈太醫去單獨說話了。
拜別過張夫人後，他們夫婦二人便離開了。
待上了馬車，謝苒才覺顧昭身上的冷意彷彿比來時更盛。
“方才沈太醫同你說了什麼？”謝苒輕聲問道。
顧昭眸子裏憑空多了一抹凌厲與陰狠，他目視前方，語氣極淡：“張大人，中的是毒。”
“毒？”謝苒驚訝的睜大眼睛，“他不是病倒的？”
“沈太醫查出這一點，卻沒敢聲張。”顧昭沉聲道，“張大人在自己府上被人神不知鬼不覺的下了毒，只怕是張家也被安插了眼線。”
謝苒恍然。
難怪，難怪先前張家時，顧昭問起張仲倫的身體狀況，沈太醫表現的含糊其辭。
原來是因爲這個！
“到底是誰做的！”謝苒咬緊牙，拳頭也不自覺的握緊。
先是老龐，如今是張仲倫。
那背後之人似乎是有意要將顧昭身邊得力的人手全部去掉！
張仲倫是顧昭的左膀右臂，他若是出了什麼事，對顧昭來說，是致命性的打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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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昭沒有說話，卻暗自握緊了雙拳，
“那張大人身上的毒，有法子解嗎？”謝苒擔憂地問。
“有。”顧昭低聲道，“沈太醫醫術高明，只等他查清楚張大人身中的是何毒，他便能解。”
“那就好。”謝苒這才鬆了一口氣。
只不過，張仲倫年歲已高，經此一事，只怕是再無法爲官了。
可顧昭卻不似她這麼放鬆。
他身邊的人一個接一個的出事，顯然是那背後之人要坐不住了。
他扭頭看着身側的謝苒，下一刻，便將她的手輕輕握住。
“怎麼了？”謝苒面上露出詫異。
“沒事。”顧昭說。
謝苒以爲他還在擔心張仲倫，便抱住他的手，輕聲安慰道：“你放心吧，張大人肯定不會有事的。”
顧昭勉強笑了一下，擡手將她攬進懷中。
他此刻心中最擔心的，是下一個人會輪到謝苒。
…
回了王府，顧昭陪着謝苒一道用了些晚膳後，便又去了前院議事。
夢竹與素香則是服侍着謝苒換了身衣裳。
“咱們庫裏應當還有兩支百年人蔘，你去找出來，明兒送到張家去。”謝苒對夢竹吩咐道。
夢竹點點頭：“是。”
雖說張家也不缺這些東西，但如今這情況，只怕張大人日後的身子都要靠藥物養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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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後又過了幾日，張家那邊終於傳來好消息。
張仲倫已清醒過來，身子也在一日一日的見好。
他醒過來的第二日，便親手寫了請辭書，遞進了宮裏去。
張仲倫此次病倒宮中太醫都去了好幾撥，勉強將命保了下來，朝廷裏的事自然也沒精力再處理了。
皇上忍痛批准了，並賞下許多名貴藥材，要他好好保重身子。
如此一來，內閣首輔這個位置，便成了空缺。
一時間，朝中對這個位置虎視眈眈的人數不勝數。
而馮敬雲在朝中的推崇者衆多，一時風頭無兩。
說起來，這馮敬雲當初也是正經進士出身，後又進了翰林。
只可惜他們馮家出了一位太后，他在馮慈音的光環之下，便顯得有那麼一些不值一提了。
如今突然冒頭出來，連謝苒聽了都有些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