牀上的人疼的呻銀了一聲，緩緩睜開眼，就見姜年坐在牀邊看着他。
張嘴想說什麼，只能發出一些嘶啞的聲音，然後兩只手胡亂擺弄一通，姜年看不懂。
姜年鼻頭一酸，抓着他的手。
“哥…我是妹妹啊…我來接你回家……”
男子咿咿呀呀的不知道想說什麼，像是很着急一樣。
“哥，你放心，以後你不會受苦了，你和我回京城，咱們一起去見娘。”
男子不說話了，嘶啞着嗓子張了張嘴。
姜年將人安撫好，便出了門。
一出來，終於忍不住，扶着門框坐下來，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
不敢大聲哭，只嗚咽着，壓抑得很。
琥珀陪在她身邊，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開口：“姑娘，殿下來了。”
燕王走進來，將人一把抱走，姜年也不管，抱着燕王的脖子，埋在他肩上一個勁兒的哭。
燕王將人抱回自己臥房，姜年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抱着燕王不撒手。
燕王只覺得肩上溼冷，但到底是沒有開口，任由姜年趴在他肩上哭。
不知過了多久，實在是哭累了，就倚在他身上睡着了。
“本王對你這麼好，都沒見過你這般失態過。”
燕王第一次生氣，與晉王可以賞雪，與嚴青松可以互訴衷腸，爲了一個素未謀面的人也能拼上自己的命，唯獨對他，就帶上了面具。
微微嘆氣，罷了，看在她這般傷心的份兒上，他也不計較，等回了京看他怎麼收拾她。
姜年是被搖醒的，入眼的是牀帳，周圍搖搖晃晃，不對，不是牀帳。
“醒了？”
姜年這才發現，她正躺在燕王的腿上。
猛地坐起身，撩開簾子朝外面看了一眼，問：“咱們這是……”
“出來的夠久了，也是時候回去了。”
“放心，那人在後面，你的婢女看着。”
聞言，姜年放了心，乖乖坐回去，“多謝殿下。”
“現在你可以與本王說說，那人與你是何關係？若不說清楚，本王馬上把他扔下去。”
姜年知道瞞不過去，只能如實相告：“他…是我的家人。”
自嘲一聲：“說來也是可笑，姜家在京城只是不入流的存在，可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家，內宅裏卻烏煙瘴氣，沒有半點人情可言。”
“我娘因爲外祖父在佛堂受了十年苦，我哥一出生就被親爹換掉，受了十幾年的苦，而我…更是被送去邊關，爲了拉攏嚴家才被接回來，剛回來，便被家中姨娘和祖母陷害與嚴青松苟且，甚至還未回家，就已經被壞了名聲……”
說吧，看向一旁的燕王：“這般說，燕王殿下可滿意？”
她家裏的這些骯髒事，並不想與旁人多說，但事已至此，她想與燕王撇清關係，她身上的髒事就越多越好。
加上前些日子姜家的事情，這樣污名纏身的人，燕王殿下身邊不需要。
燕王說要娶她，不管是真是假，她都不想讓它變成真的。
且不說她的出身就夠不上，就算燕王真的要娶她，宮裏的不會答應。
等一切都結束，她就帶着一家人離開京城，若做了燕王妃，她就真的走不了了。
“殿下，我出身寒微，姜家不是什麼好地方，我本不想污了殿下的眼，可如今殿下什麼都知道了，我已無顏面對殿下，回京之後，殿下就當從未認識過我吧。”
有了這些事情，就是燕王，應該也會對她敬而遠之，若實在不行，也希望宮裏的人能強硬一些，一定要把人攔住。
若是能讓燕王打消了這個危險的想法，她一定給他們立牌位。
一個姜家就夠她心力交瘁，皇家更不是什麼好地方。
……
離開京城之時還是冰天雪地，回時就已經花開滿城，燕王將她送回姜府上，什麼都沒說就走了。
姜年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麼意思，但也無暇顧及，要趕緊回去，要是母親知道大哥回來了，一定會高興的。
柳姨娘和張氏急匆匆出來，見到人立馬笑起來：“哎呦，大姑娘啊，您可算是回來了，夫人見天兒的唸叨您啊。”
“平安回來就好啊。”
趕緊招呼人將東西搬進府，見後面攙扶着一個男子，兩人都愣住了。
“這是？”
“咱們先進去，一會你們就知道了。”
一路往清芳院去，姜年問：“這些日子家中可還好？”
“大姑娘放心，都好。”
“嗯。”
回到清芳院，姜年先去見了母親，林氏抱着她哭了好一陣，身邊的龐媽媽已經回到林氏身邊，安慰：“夫人快別哭了，當心身子。”
幫林氏擦乾眼淚，“娘，有一個人想讓您見一見。”
林氏問：“什麼人？”
琥珀將人攙扶進來，林氏只看了一眼，便愣住了。
“娘，您不覺得，他與您長得很像嗎？”
她大哥剛找到的時候瘦的沒有半點人樣，在路上的這些日子雖然顛簸，但是吃得好，有人照顧，身子好了一些，長胖了，就能看出原本的相貌。
本來她一開始也懷疑過，可是現在，單憑那張臉，就絕對是她的親大哥，與她母親長得太像了。
將所有事情都告知林氏，林氏上前就抱着人哭：“兒啊，我的兒子…你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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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兒子不迴應，林氏看向姜年，姜年解釋道：“大哥受了傷，現在不會說話，但是我都把事情告訴他了，他都知道。”
屋裏的柳姨娘和張氏此時才回過神來，老天爺，姜家到底是作了什麼孽？
自己的親兒子在外受苦，外室與旁人苟合生下的孩子卻在府中過好日子。
看這孩子的樣子，指不定是受了多少委屈。
柳姨娘擦擦淚，上前安慰：“夫人，快別哭了，大公子剛回來，想來也累了，先讓人回去休息，今晚咱們一家人一起吃飯。”
從屋裏出來，柳姨娘趕緊去安排住處，張氏拍拍她的手，心疼道：“年年，你也受苦了。”
“我沒事，只要我們一家團聚就好。”
“回來就好，我已經差人去叫你二叔和你弟弟妹妹了，他們馬上就回來了。”
“姑娘！”寶珠一聲喊叫，猛地朝她撲來，掛在她身上就哭個沒完。
“行了，我就是出了院門兒，這不是回來了嗎？”
琥珀笑道：“寶珠姐姐還和以前一樣，就愛哭鼻子。”
“你還說，下回姑娘要是再出去，你可不能再跟着了，該輪到我了。”
平安上前與她見了禮：“姑娘。”
“快不必多禮，都回去吧。”
回去躺在榻上，莫名的安心，吩咐寶珠：“你去跟柳姨娘說一聲，大哥膽子小，他院子暫時不要安排太多人伺候，找幾個穩重些的，每日的吃食還有喝的藥，都得先過我的眼。”
“讓龐媽媽多看這些，母親身子不好，要少哭，這兩日把之前吃的藥在幾副回來。”
“是。”
姜年沉銀片刻，問：“我不在的這些日子，那幾個院子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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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珠一邊捶腿一邊道：“姑娘放心，都按照姑娘的吩咐辦好了，這些日子沒什麼動靜，不過二姑娘嚷着要見您。”
看向外面，輕聲道：“這麼久不見，大概是想我了，是該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