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
文康帝看着烏泱泱跪在地上的半數大臣，忍不住心生怒氣。
他沒想到，那沈暮年死了三年了，仍有這麼多人替他說話。
他們一直要求再次嚴查沈暮年當年反詩一案，這讓文康帝覺得當年的決定百分百正確。
沈暮年的影響力太大了，朝中文官多半數是他的學生，他不順從，就該死。
文康帝摸索着手上的扳指，心中想着該如何應對。
要不就順了他們的心意，還沈暮年一個清白？
反正人已經死了，還能從棺材裏跳出來不成？
“衆卿先起來說話……”
“謝陛下。”
大臣們都站了起來。
禮部尚書上前一步，語氣激動道：“陛下，臣聽聞昨日琅琊書院出了人命，那人留下悔過書，言明琅琊書院院長沈暮年當年的反詩是他僞造，既然是僞造，那就當還沈暮年一個清白。”
文康帝微微點頭：“朕知你意，沈暮年確實教出很多棟樑之材，既然那秦濡斐已經留書交代是他因嫉妒陷害，那冤有頭債有主，按律治他的罪就好，然後昭告天下還沈暮年一個清白。”
死無對證，把這事兒全算在秦濡斐頭上就行了。
不就是還個清白嗎，死都死了給他就是了。
等皇帝把話說完，禮部尚書再次開口：“陛下，既然陛下還了沈暮年的清白，那麼當年爲沈暮年請命的那些學子，也應該重新論處。”
“他們當年替沈暮年訴說冤情，被定性爲擾亂京都秩序，剝奪了他們科考入仕的機會，有些人甚至被髮配到苦寒之地，所以臣提議，將他們召回京，同時恢復他們科考的資格。”
恢復他們科考資格？
文康帝厭惡的皺眉。
當初那些人寧願違揹他的旨意，也要替沈暮年陳情，若是讓他們有了入仕的機會，那不是給自己找了個大麻煩。
人心難測，他們的心在不在他這個皇帝身上還不一定。
文康帝看了看站在一旁事不關己的國舅平遠侯，又看了一眼老謀深算的安國公，長舒了一口氣問道：“國舅和安國公對此有何看法。”
安國公先開口道：“陛下三思，沈暮年被歹人陷害，還他一個清白那是理所應當，但那些學子重新參加科考一事，還當謹慎考量，畢竟他們有些發配到苦寒之地，受了三年的苦，誰也不能保證他們對陛下當年的裁奪沒有怨氣。”
“若是他們把這些怨氣帶到朝堂之上，對我江山社稷是一大禍患吶。”
安國公還要說什麼，國舅平遠侯忽然開口了：“陛下，臣覺得安國公過慮了，那些學子確實有些才華，但是三年未有進行完善的教育，他們即便是參加科考也不一定能過，畢竟江山代有人才出，現今的學子們也不是不學無術，難道還比不過他們？”
“而且，既然沈暮年的案子確定是冤案的話，給他們一個科考的機會，也正是陛下收攬人心的一個機會……”
“前程和一個已經故去的人誰更重要，他們還是能分的清的。”
文康帝眉頭緊鎖，不知該如何決策。
安國公見文康帝動搖，急忙開口道：“陛下，民間有一句話叫狗改不了吃屎，那些學子當年就敢抨擊陛下的決策，可見他們對陛下從未有敬畏之心，若是再次給他們入仕的機會，豈不是增長他們的氣焰。”
國舅平遠侯譏諷的笑了一聲：“陛下給了他們這次機會，對他們就是再造之恩，他們感激涕零還不夠呢，怎麼會再起什麼不敬之心。”
“安國公這麼懼怕他們，莫非那裏面有你懼怕之人？”
“你放屁……”安國公急紅了眼：“我只是替陛下着想而已。”
“好了，別吵了。”文康帝看着文武百官：“衆卿覺得此事是應還是不應？”
文武百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憂愁有些喜。
憂的人，他們家有兒子年齡正好夠參加今年科考，若是同意那些學子可重新參加，無疑是給自己的孩子找了對手。
喜的人，那些被剝奪了科考資格的有他們家孩子。
最終一大半的人，覺得此舉能彰顯文康帝的度量和惜才之心，通過了。
文康帝氣的差點兒在大殿上吐血。
下朝以後，文康帝回到御書房，把桌案上的東西噼裏啪啦砸了個稀巴爛。
燕翼跪在地上，承受文康帝的怒火。
“查，給朕查，到底是誰弄死了秦濡斐……”
“是誰在背後推動這件事，才一晚上而已，京都的流言四起，朕不相信，若沒有人操縱，他們怎麼會統一口徑……”
“臣這就去嚴查……”燕翼以額頭觸地。
“查查查……你查個屁，盜取鑰匙的人你說查，你查了這麼久查到了麼？”
“只說查不辦事，我看你的腦袋是想搬家了……”
沈暮年一案很快便出了告示。
沈言晨站在告示前，久久沒能回神，許久他才淡淡一笑，吐出心中憋屈了許久的淤血。
這樣已經很好了，至少恢復了他沈家清白。
但是心裏還堵着一口悶氣。
那罪魁禍首還好好的坐在至尊之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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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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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傳到鍾離睿耳朵裏，他對這個結果意料之中。
沈暮年案件文康帝是始作俑者，他能恢復沈暮年的名譽已經是最大的退讓，秦濡斐成了這件案子的最終替罪羊。
被牽連的學子最終恢復科舉資格這才是他最終目的。
他早已經聯繫了他們，等他們學有所成，就是給朝堂換血的時候。
“阿睿，喝茶不？”
唐青陽把一杯茶推到鍾離睿面前，然後雙手托腮直勾勾的盯着鍾離睿。
鍾離睿心中一顫。
唐青陽的變化太快了，讓他受不了。
昨晚還想着一別兩寬呢，幾天就讓喝茶了！
唐青陽笑中帶着諂妹：“阿睿，我想好了，跟着你有肉吃，你以後是要做皇帝的人，只要你以後能念我家的好，保我家平安，咱們還和以前一樣，你用我贅婿的身份打掩護。”
“至於感情的事情，咱先放一放哈。”
鍾離睿眼睛裏剛亮起的光瞬間滅了。
最後一句他不願意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