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臉皮!”佟懷慕哼了一句。
“好吧好吧,那非常在乎面子的尊貴的佟少爺,要不要接受我成爲你的小媽或姐姐呢?”
她完全是在哄小孩子。
少年只傲嬌的擡了擡下巴,“……先給你個試用期,後面再考慮轉正。”
簡厭撲哧笑出聲,眼睛都因爲愉悅而眯起來,邊笑便收拾好茶几上的醫藥箱,“好啊,試用期爲幾年呢?”
幾年?
幾年……
佟懷慕嘴脣抿住。
她竟然用年作爲這個幾乎開玩笑似的‘試用期’的期限。這麼長的時間!她是真的想成爲他的親人,所以才不在乎他的慢熱……
“再說吧。”
聽到佟懷慕這個回答,簡厭並不覺得出乎意料,她屬於風險規避型人格,沒有勇氣對某件事做一個準確的界定也正常。
她又問:“那我的建議你覺得怎麼樣?”
“器材室不用改,我可以儘量不打架。”
簡厭輕笑,這小孩說話總是拽拽的,比大人還要傲氣。動不動就雙手抱臂,攻擊性那麼強,這要是穿上正經西裝進入職場,絕對是讓職工背後蛐蛐的老闆。
更何況碎髮整天蓋着眼睛,顯得人更是不好惹。
於是,她就問出這句話,“我看你的頭髮有點長,正好明天又是周天,你沒有課我也沒事,帶你去找美髮師修剪一下怎麼樣?”
“這哪裏長了?”他不理解。
“是不長,有太陽的時候還能當墨鏡戴,”她兩只手圈起來,給他筆畫成墨鏡的樣子,邊笑邊說,“可咱們不缺墨鏡錢呀!”
“你講話真討厭,傷害性不大侮辱性極強。”
佟懷慕瞪着她,“剪就剪!”
這說的,好像她要把他全部家當搬走似的,簡厭不由得無奈輕笑。
……
夜裏,佟懷慕回到自己的房間,看着鏡子裏自己臉上的白雲圖案的卡通創可貼,瞪大了眼。
怪不得簡厭貼的時候笑的那麼開心,就連王媽看他的眼神都很古怪,原來是因爲這個創可貼帶着圖!
跟他平時的風格一點都不像,這太幼稚了!小孩子才用這種!
他有些羞惱,伸手便要去撕下來。可卻想到什麼,又收回了手。
躺到牀上,看着天花板,呆呆地出神。
他今天怎麼就哭了呢?
在那個女人面前哭兩次了,一股腦都跟對方說,自己什麼時候這麼相信別人了?
後媽……
在認識簡厭之前,他見過的身邊豪門圈子裏的後媽都是那種爲了家產爲了榮寵跟繼子爭來鬥去,甚至妖言迷惑丈夫厭惡繼子、排斥繼子,推自己孩子上位的人。
可她跟那些人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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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來到家裏之後,非但沒有處處針對他排擠他陷害他,反而對他很好。
是真的很好……
生長在豪門世家的孩子沒有一個可以像一張白紙一樣長大,哪怕家庭相對乾淨,接觸到的上流社會的人也會教會你什麼叫亂而骯髒。
他見慣周圍富庶人家的腌臢事,不會分辨不出一個人看自己的眼神是真是假是善是惡。也清楚自己脾氣很差,哪怕別人釋放善意,他下意識就會當做另有圖謀,用鋒利的言語刺傷對方。
因此,他從小到大沒什麼朋友,都是些一起玩樂的過眼浮雲似的富二代,不是看着他爸更有錢就是看中他打架飆車不要命,想跟着混。
今天他最厲害就跟着他,明天出來一個更厲害的,轉頭就去舔另一個人。
全都是耽於享樂的牆頭草,風往哪吹往哪倒。
沒有一個是真心對他。
只有簡厭……她不一樣。
她像是兒童讀物裏的媽媽,整個人看上去冷淡的拒人於千里之外,實際上卻溫柔又包容,讓他覺得不真實。
不能確定她是不是同自己一樣恨着佟瑞曉,佟懷慕只知道她現在對他很溫柔,沒有因爲這場不自主的聯姻而牽連於他。
是他過去不敢奢望的……
就是不知道,這份好意能給他多久。
他迷迷糊糊閉上眼睛,陷入了夢鄉。
一方巨大的漆黑牢籠裏。
少年恐懼捶打着籠子,發出“哐”“砰”的巨大聲響,手指指甲摳進籠杆的鐵鏽,難聞的腥臭味讓他應激性的幾乎要嘔吐。
精神瀕臨崩潰,循着最深層的記憶,只能跪在地上不斷的嘶喊,“我錯了,我知道錯了,媽媽我不敢了!我以後都聽話,你別關我!”
房間是密閉的,四周什麼都看不清,伸手不見五指,他的聲音顫抖,眼淚順着眼角往下流。
“我聽話,求求你放我出去……”
一分一秒都漫長彷彿過了幾十年。
最摧殘人心的酷刑莫過於是。
少年喊的聲音都啞了,喊的喉嚨發不出聲音,嘴裏泛起血腥味。崩潰的倒在地上,蜷縮成一團,緊緊抱着膝蓋,身體忍不住的發抖。
好冷,好難過……
我不該去碰那個鞦韆,更不該在爸爸問起“你媽沒帶你玩過這個嗎”時搖頭,而應該說“玩過,媽媽經常陪我玩,對我特別好”……
都是因爲我說錯話,媽媽才會生氣把他我到這裏關起來。
我知道錯了……
求求你放我出去……
下一瞬間,他的頭開始痛,女人尖利而冷漠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你不是人,你是畜牲!”
“你以爲佟瑞曉會把你這種踐人當兒子?呵,你是他人生最大的污點!”
“看你這個蠢貨,還把他當爸爸呢!”
他抱着頭在地上打滾:“不!不——”
痛苦猙獰。
他竭盡全力去驅趕那個聲音,渾身都是冷汗。
終於,那可怕如夢魘般的聲音消失了,他的心聲愈發的強勢:
“佟懷慕,你沒有錯,你沒有錯!是她妄想控制你!她想讓你成爲她爭寵的傀儡!”
“是她和佟瑞曉的錯!”
“她把你當工具,佟瑞曉把你當垃圾,他們都不愛你,你該恨他們才對!”
少年抱着頭的手鬆開,睜開一雙猩紅的眼,滿是恨意,一字一句咬牙切齒:“是,他們都有錯,他們都該死!”
滿臉的淚水,因沒有一絲光亮,眼神也無聚焦,只有烈火般的恨意在燃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