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聽在耳中，頗有些不是滋味。
她扭頭看看顧昶安，只見他緊抿着嘴脣，下巴繃緊，眉眼輕皺。
他的心裏定然也很難受。
顧老太太當初對顧昶安是很不錯的，這也是後來爲何每次顧老太太作妖的時候，顧昶安都能原諒並且不追究。
可是再好的感情，也總會被無休止的胡鬧所磨平。
“將母親送去大哥家，這個決定是不是有些過於草率了？”徐氏輕聲說道，“若是讓你那些同僚知道了，還不知該怎麼說你呢。”
“從前沒搬到這裏時，那些街坊鄰居誰不知道她胡攪蠻纏？”顧昶安低聲道，“該看的笑話，早就看過了。”
他從不在乎自己的面子如何。
今日是他做主將顧老太太送走的，別人如何議論他，他都不會去辯解一二。
“雖說是這樣沒錯，可……她到底是你的母親啊。”徐氏柔聲說，“她縱有千般不是，始終有一顆愛你的心。”
“她若真爲了我着想，就該同你們和睦相處。”顧昶安道，“而不是如現在這般，隔三差五的鬧。”
這到底是他們母子的事，徐氏也不好再插嘴說什麼。
況且，她說多了，只怕顧昶安還覺得煩呢。
“那就聽你的吧。”她輕聲說道，“若是將來你後悔了，那咱們就去大哥家再將娘接回來。”
橫豎徐氏現在是沒什麼好怕的了，丈夫聰明上進，翰林院雖是個清水衙門，可前途也是不可限量的。
更何況，當今皇上可是顧昭。
這朝中無人不知他們倆之間的關係，沒人敢給顧昶安使絆子。
徐氏唯一要操心的，就是自己孩子的終身大事了。
顧昶安得知謝苒回來，便隨徐氏一道過去了。
臨進屋前，他還深吸了幾口氣，將情緒穩定下來後，才走了進去。
彼時謝禹行正陪着謝苒聊天，瞧見顧昶安進來，兩人同時起身。
“父親。”謝苒笑着道。
“回來了。”顧昶安神情暢快，笑說，“怎麼要回來也沒提前說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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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也是臨時起意的。”謝苒說道，“再說了，回自己家，哪裏還需要特地說一聲呢。”
她主要是想着，謝禹行成親在即，家中事物繁忙，若因爲她要回來而特地準備，也忙不過來，索性就悄悄回來了。
“就是可惜了，往後不能常常回來。”徐氏輕嘆了一口氣道。
“只要姐姐過的好，不經常回來也沒事。”謝禹行笑道。
“禹行說得對。”顧昶安道，“只要你過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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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苒微微一笑。
她沒問顧老太太的事，完全一門心思的與顧昶安敘舊。
徐氏特意叫廚房去做了好幾道謝苒愛吃的菜，到午膳時候，一家子一起吃了飯。
徐氏給謝苒安排了一處清淨的院落，免得受人打擾。
“我聽說父親將老太太送走了？”謝苒輕聲問道。
徐氏正叫丫鬟去鋪牀，聽見這話，就輕輕嘆了一口氣：“你父親今日也是氣得狠了。”
謝苒沒開口，只是朝夢竹看了一眼。
後者立刻會意過來，走過去對那正鋪牀的丫鬟道：“你去忙自己的吧，這裏交給我們了。”
皇后的起居自然是由身邊的人來做最爲合適。
那丫鬟也沒堅持，應了一聲後便出去了。
待屋裏只剩下自己人後，謝苒才道：“明兒就是禹行的好日子，這時將人送走也好，免得她明天起什麼幺蛾子。”
“我也擔心呢。”徐氏說道，“不過你父親今日能做出這決定，也是讓我沒想到。”
畢竟從前每次顧老太太作妖時，顧昶安都沒有今日這麼生氣。
“老太太若能安分守己的在這個家待下去，誰也不會說她什麼。”謝苒淡淡道，“可她自己不知滿足。”
“誰說不是呢。”徐氏說，“她總當文煜是個孩子，聽不懂話，可她說了什麼，文煜空了都會同我說一說。她私下裏說話可難聽多了。”
這也是徐氏爲什麼不喜歡顧老太太的原因。
自顧老太太來了京城，徐氏可以說是對她盡心盡力。
可她卻始終沒將徐氏當回事，想罵就罵，想拿捏架子就拿捏架子。
“娘就別去想她了。”謝苒輕輕笑笑，說，“往後好好過日子就成了。待明日新娘子進府，您就等着抱孫子吧。”
徐氏一聽就這話就樂了：“好好好。”
母女倆說了一會兒話，見謝苒困得打哈欠了，徐氏才起身走。
她走後，素香便湊上來，伺候着謝苒褪下外衣。
“沒想到今日回來，竟能看到這麼一出大戲呢。”素香笑着說。
“她是真當我在宮裏，手伸不到外面來，才敢如此的放肆。”謝苒輕輕打着哈欠，語調慵懶道。
今日她能撞上這麼一出，着實是湊巧了。
“如今就要讓他們知道，只要有娘娘您在，沒人敢欺負夫人他們。”素香咬牙道。
那顧老太太的行事風格，素香也早就看不慣了。
可她看不慣又有什麼辦法呢。
她不過是個下人，還能管得了主子的事了？
正說着話，夢竹走過來道：“娘娘，牀鋪好了，您上牀歇會兒吧。”
“好。”謝苒點點頭。
她是真的有些困了，早上起的早，用完了膳便馬不停蹄的出了宮來。
兩人伺候着謝苒躺下，等她睡着以後，才輕手輕腳的出了房間。
素香坐在屋檐下，雙手捧着臉，望着這一方小院裏的湛藍色天空，然後輕輕嘆了一口氣。
旁邊正在賞着花的夢竹聽了，扭頭看她一眼，笑道：“嘆氣做什麼呢？”
“我只是在想……咱們都進了宮，梁志跟他師傅去哪兒了呢。”素香道。
從前王府裏的下人們，除了自願進宮的，其餘人都已給了銀子讓他們離開了。
鍾叔跟梁志也不例外。
皇宮裏人才輩出，鍾叔雖是在賬目上有些天賦，卻也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所以當初他也沒有進宮，帶着梁志一道走了。
連同素香心裏的那一點喜歡，也帶走了。
夢竹是過來人，見她說起梁志，語氣還這麼惆悵，便打趣道：“想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