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老百姓沒想到今日看了個熱鬧,竟吃到了這麼多大瓜。
好多賣瓜子零嘴和熱果茶的都湊了過來,一邊擺攤一邊欣賞官場大現形。
葉司馬被程袤使了好幾次眼色,都沒敢開口說話。
結果秦景昌看到他躑躅不前的樣子,冷笑道:“葉司馬還是如此膽小如鼠,自家兒媳婦都被程袤給睡了,孫兒都不知道姓程還是姓葉,一樣連個屁都不敢放!”
程袤臉色直接綠了。
他大喝一聲,道:“來人!將此賊給本官拿下!”
說完,用力朝旁邊的府衙官兵使了個眼色,讓他們趕緊將秦景昌的嘴堵上。
不然過了今日,刺史府衙乾脆關門大吉算了!
秦景昌被拖走了,看熱鬧的人意猶未盡、戀戀不捨。
紀瑋意味深長看了看程袤和秦姝,轉身往車駕處走。
程袤抹着汗,心裏飛快琢磨着要給黜置使多少好處,才能讓他將此事掩過去。
結果還不等他琢磨出個道道,又聽秦姝喚道:“程大人!”
還有何事?!
程袤簡直要瘋了:怎麼方才秦景昌就沒弄死這個死丫頭呢?
他心裏怒火沖天,語氣極爲不善,喝道:“何事?”
秦姝絲毫不懼,挺直腰背直視着程袤,道:“請程大人將小女庚帖退回,解除程秦兩家婚約。”
秦景昌聯合外人殺害秦景元,程袤就算沒有親自動手,卻替兇手消除證據、企圖掩蓋真相。
亦是幫兇。
秦寶怡替嫁入府的事被揭穿,秦景昌又親口承認自己殺害了秦景元。
秦寶怡已經不可能留在程府。
將秦寶怡送回秦府,就得把她帶進府的嫁妝同時退回。
程袤勾結山匪事情敗露,急需銀子上下疏通關係。
如此一來,程袤更不願將婚約退掉、將秦姝嫁妝退回去。
可婚約若不解除,程家完全可以用履行婚約爲由,強行將秦姝擡進府。
什麼都想要,什麼好處都想佔。
這天底下的好事,哪有這麼多?!
秦姝脣角微勾,眼神卻冰冷如霜,“程大人不會覺得,我們兩家,還有結親的可能吧?”
程袤殺氣騰騰盯着秦姝,冷聲道:“這件事,容後再議。”
“既然兩家已無……”
“你就不能等回衙門再說嗎?!”程袤突然爆發了,漲紅着臉怒聲喝道:“黜置使大人公務在身,你擋在此處,妨礙公務,意圖何在?來人!”
“哎等等,等等。”紀瑋連忙擺擺手,道:“程大人稍安勿躁、稍安勿躁。讓這小姑娘在此處說話是本官的主意。本官之前也說過,知曉民情民意、爲民解憂,也是爲官者職責所在嘛,算不得妨礙公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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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瑋笑眯眯地看着程袤,“倒是程大人,需得好好想想,秦景昌所言之事,要如何解釋?”
程袤臉色瞬間慘白。
他勉強扯了扯脣,乾笑一聲道:“紀大人說得是。但這件事,不是秦景昌說得那樣,其實是……”
紀瑋擡手製止,“正遠兄,此處並非說話的地方。這件事,容後再議。既然這小姑娘執意要求解除婚約,之前正遠兄又與秦景昌議定了另娶之事,不如把人家小姑娘的庚帖還給人家。同處一城,擡頭不見低頭見,鬧得大了,面上不好看。”
程袤面皮子不停地抽搐着,乾笑着應了一聲,“是。只是這種事,一向由內子處理。待下官回府,便讓內子去秦府。”
紀瑋這才笑着對秦姝說道:“小姑娘可聽清楚了?既然程大人如此說了,必定一言九鼎、出言無悔的。小姑娘,天氣寒冷,本官也還有其他公務要處理,不如姑娘先回去等等?”
秦姝朝紀瑋真心實意斂衽一禮,道:“多謝大人。那民女就先回府,大人請!”
紀瑋朝秦姝和肖宬點了點頭,登上車駕緩緩離開。
程袤狠狠瞪了秦姝一眼。
秦姝絲毫不懼,朝他微微屈膝一禮。
程袤也乘着轎子離開。
衙役們押着被堵住嘴巴、滿頭大汗、面無死灰的秦景昌緊隨其後。
推推搡搡中,一張兩指寬、寸許長的黃表紙從秦景昌腳踝處滑落,接着被無數只腳踩過去。
從這只腳底落到那只腳底,在鞋底與地面的摩擦中,沾滿了殘雪和泥水的真話符,很快變成了一坨泥。
肖宬見秦姝要登馬車,剛要跟過去,腕袖就被玉嬤嬤一把抓住。
玉嬤嬤高高挑起眉,似笑非笑地看着肖宬。
肖宬連忙湊到玉嬤嬤耳邊,討好地小聲說道:“好嬤嬤,我去看看熱鬧,回來講給祖母和您聽。”
玉嬤嬤垂眸看了看手腕。
肖宬會意,輕輕一掙,掙脫之後連蹦帶跳地跑了。
圍觀的百姓們也意猶未盡,在秦姝登上回府的馬車後,又陸陸續續跟了上去。
沒有後續的劇情,就像放在嘴邊的肉,看得到吃不到那會急死人的!
剛回到秦府門前的街上,老遠就看到秦安寧三兄弟每人拎着一根棍子,氣勢洶洶朝着秦姝的馬車衝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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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安寧一看到後面跟着烏泱泱的人羣,頓感不妙,連忙喊停。
然而前面的百姓已經有人瞧見了他,大聲喊道:“快看,那殺人奪財兇手的兒子還想打人!”
“太過分了!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如此放肆。平日裏躲起來看不見人的時候,還不知道怎麼欺負人家。”
“吃人家的、用人家的,還想騎人家頭上作威作福!”
“這秦景昌還好意思以讀書人自居,動輒就是禮義廉恥、孝悌忠信。原來是個道貌岸然的僞君子、陰險惡毒卑鄙小人。”
“秦大掌櫃這麼多年的銀子養着,竟然養出來一頭惡狼。”
“看他這幾個兒子還想攔人家閨女下毒手呢,也一樣不是好東西。”
“那秦家老大還是個舉人,這樣的人若以後做了官,也必定是個魚肉百姓的貪官。”
“敗類!”
“畜生!”
“真禽獸不如!”
秦安寧鐵青着臉,慢慢向後退了一步,低聲吩咐道:“我們先回去。”
秦安文年紀小,戾氣卻不小,大聲喊道:“哥,她都把咱爹送進大牢裏去了,她還敢回來?!”
秦安寧厲聲喝道:“閉嘴!快回去。”
三人氣勢頓消,提着棍子折回府中。
西府大門在秦姝的馬車過來之前,“砰”的一聲用力關上。
有人氣憤不過,從路邊撿起一塊大石頭,“咚”的一聲砸在西府大門上。
立刻有更多的人爭相效仿,紛紛撿起路邊的石子,朝着西府扔了進去。
西府裏,秦安寧三兄弟躲在大門內,聽着門上傳來的打砸聲,又氣又恨又無奈:自今日之後,他爹秦景昌,苦心經營多年的名聲,算是徹底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