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厭覺得他像小狗一樣，可憐兮兮。
“小慕，我們在發現一個比自己美好的事物或品質時，第一想法不應該是嫉妒或厭惡它的光亮。古文上說‘見賢思齊焉’，時刻想着如何向更美好者看齊才是該做的事情。”
“你跟趙鏘性格互補，與之成爲朋友，觀察這個人優於自己的地方。仔細學習，一定會一步步變的更好。”
“可如果只是一味的逃避，怎麼能夠成長？”
“退一萬步來說，每個性格都有它存在的意義，你覺得他的性格更討人喜歡，那更應該跟他多交流多溝通，來尋找他性格中讓你看中的點。”
佟懷慕排斥的神情緩和下來，不出聲了，似乎在思考簡厭說的話。
良久，小聲說：“你說的對，但很難做到……”
“那就學着去做。誰都不是一生下來就會走路的，總要跌倒兩次，爬起來，才能站穩。”
她聲音很輕，“我有一個競爭對手，她天真單純像白紙一樣乾淨，很討某個我在乎的人喜歡。我很嫉妒她，於是爲了得到別人對我的喜歡，幾次三番針對她。”
少年不敢相信，看着溫柔而與世無爭的她竟然也會和自己一樣妒忌別人。原來這種情緒不是她也有，不是因爲他性格太壞才產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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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後來我發現，即使我讓那個競爭對手永遠比不過我，並不會得到我在乎之人的青睞。”
“哪怕我競爭中耍手段僥倖暫時取勝，也無法獲得她身上吸引人的美好品質。”
“後來我翻了跟頭，漸漸明白了。我最開始的重心就錯了，不該把焦點放在她身上，而應該努力提升個人能力。就像那句話說的，‘你若盛開清風自來’，如有梧桐樹，何愁鳳不來？”
“可學一個人不感覺很奇怪嗎？像是有偷窺癖。”
他皺着眉頭，不能想象自己要去學習一個人是個什麼樣子。
“此學非彼學。”
簡厭搖頭，“你說的那種‘攝像頭’式的學是完全照搬照抄，很容易走向邯鄲學步。”
“而我的意思是你看到對方優點時第一想法是認可對方的優秀而非極度排斥、在日常生活中向他靠攏，但不能盲目抄襲，要也你自身條件相結合。”
佟懷慕只聽文字的話是懂了的，但實踐起來就另當別論。
回到別墅已經下午三點。
“我今天早早回來，有事與你商量，就聽管家說你帶小慕去理髮了。”
佟瑞曉見了簡厭回來，放下手中的報刊，笑眯眯起身說。
“小慕的新發型絕對會讓你吃驚的。”簡厭看見他在，只是一瞬間的詫異，緊接着便笑開。
佟懷慕反應就沒那麼快了，他一進門，只覺得全身都緊張的繃緊。
但想象中的冷聲沒有降落，反而是點頭稱賞，“比從前利落不少。”
他擡起頭，看到佟瑞曉的神情。
對方似乎並沒有因爲他染了這一縷藍色而覺得不對或不該，只是整體上打量着，表示認可。
這比他想的要好太多。
口袋中攥着的拳頭鬆開，心裏如釋重負，悄悄舒了一口氣。
簡厭察覺到少年的變化，但笑不語。
少年沒多在樓下呆，立刻回到樓上去。本能的排斥跟佟瑞曉接觸，哪怕只是在一個空間內，並不挨近，他都會感覺渾身不自在。
簡厭則坐在沙發上，“佟先生找我是有什麼事？”
“剛泡的不知春，你嚐嚐。”
她接過茶水，掀起瓷蓋輕嗅，茶香撲鼻。忍不住讚歎道：“很香。”
再看茶湯橙黃透亮，琥珀一般。色澤漂亮。
入口甘滑，冷香持久悠遠，呼出的氣息也帶着香氣。
又問：“你怎麼忽然喝起青茶來？”
她記得他經常喝九曲紅梅，那個是紅茶。
況且胃不好的人，應該避免烏龍茶才對。從前她就不怎麼和綠茶烏龍茶這一類。
“子公司新聘的高管送的，就拿回來嚐嚐了。”
“胃不好，還是紅茶更適合。”
佟瑞曉微微怔住，聽到她這樣細緻入微的關懷，難免心中感動，忍不住多想一些可能。
彎了嘴角，“好，我會注意。”
可他卻不知道，她只是隨口一句，並沒有刻意記着或往心裏去。
到底是聽者有意，說者無心。
他頓了頓，“我找你是想跟你商議，要不要回去看望一下兩邊的老人。”
簡厭笑着看向他，也不說好也不說不好，輕輕抿了一口茶，不動聲色，“你的想法是？”
“畢竟兩個多月了，你也沒有回京城。而且我這邊二老的想法是一起吃頓飯，之前那次家庭聚餐你發燒，所以推掉了。”
“當然，你如果不想去的話，也不勉強。”
他的語氣很委婉，“雖說聯姻，但多走動還是不可避免的。”
簡厭知道這些表面功夫還是需要做的，這無可厚非。
眼睫壓了壓，語氣淡了不少，“如果是想讓我陪你去你父母那裏探望，我沒意見。但回簡家的話，沒必要。”
她還不想過早跟簡家人接觸。
簡罡和簡耀都不是個好東西，心眼子八百個，她暫時沒想好怎麼應對。
聽她的語氣很疏離，佟瑞曉想起前面查到的信息，心中瞭然。
便說，“好，那就下週去看望二老。至於簡家，你什麼時候願意，我隨時陪你回去。”
簡厭頷首。
將不知春喝完，她便沒有要跟佟瑞曉繼續待在一起的想法。
獨自在別墅轉悠，去了那個小花園。
江城的冬天並不很冷，花凋零的很慢，月季和玫瑰紅的黃的爭奇鬥豔。
坐在桂花樹下的長椅上，看着小池塘內金魚游來游去，景色很美。
她見到美的景物下意識就想畫下來，變去樓上拿前不久買來的畫板，只想將夕陽下金光灑落的畫面留住。
佟瑞曉坐在沙發上，餘光瞥到她抱着畫板的材料出去，搭在財經書刊封面的指尖停滯。
他沒有查到簡厭在繪畫方面有所偏愛。
包括動物植物，這些她在簡家時都沒有一點展露的跡象，反而表現出厭惡……
來到佟家卻一下子喜歡了，爲什麼？
就像一張灰色的紙張驟然染上五彩斑斕的顏色。
處處都是謎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