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長公主和閬紀玉跑得一個比一個快,誰也沒有跟誰說話。
甚至連交換一下眼神都不敢,唯恐從對方眼中看到那個與自己心裏想法一致的可能。
攝政王,如今可都快二十二歲了。
先帝在位時,曾經提起過赫連瑾的親事,被他找藉口推拒了。
新帝登基後,因爲皇上還小,皇嗣延續也得等皇上長大。
攝政王代皇上掌管朝政,爲了皇位安穩,朝臣都不希望攝政王在皇上親政之前誕下子嗣,自然也就無人關心攝政王娶不娶妻。
難道他還真能一輩子不娶妻?
長公主前兩天曾經進宮跟閬媛遞過話,想將臨安侯姑姑家的表妹許配給赫連瑾。
閬媛也問過赫連瑾,他只說,他心裏,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而這個被赫連瑾喜歡的人……
閬媛若有所思看了崇文閣方向一眼:似乎,答案已經呼之欲出了。
只是看那沈紹安對攝政王一番心意,似是毫不知情,甚至在攝政王的嚴厲管教下,只有畏懼,並無多少親近之意……
經此一事,沈紹安的確老實了不少。
但是以他記吃不記打的性子,能忍住一月兩月不惹事已經很難得,也不能強求他真得能改邪歸正。
好在“拐了皇帝出宮喝花酒”這樣的荒唐事,再也沒有發生過。
直到去年七月末,晉陽長公主一大早就急匆匆進了宮,一臉神祕地告訴她:昨夜攝政王將沈紹安從狀元樓的樓梯上踹了下去。
閬媛下意識就想,赫連瑾一定心疼壞了!
“聽說當時就摔暈了過去,攝政王抱着他臉都嚇白了,跟瘋了一樣讓人請太醫。”
晉陽長公主還在意猶未盡地猜測,“您說攝政王對這沈紹安……到底是個什麼想法?”
能有什麼想法?
拐回家,藏起來的想法。
閬媛一臉高深莫測,“哀家也不知,不如長姐去問問?”
“給臣挖坑呢不是?太后娘娘既然這麼問了,臣就問您,這事您敢做嗎?”
赫連瑾性格本就陰晴不定,殺人更是手起刀落一點都不含糊,還是位高權重的攝政王。這樣的人,誰敢惹啊!
閬媛笑,“不敢。那沈家小九,沒事吧?”
“不知道。昨晚沈夫人聽說之後,派人去攝政王府將沈紹安接了回去,又連夜請了太醫,還找了兩個神婆,連兩個出嫁的姑娘都是半夜回的府,怕是有些不大好。”
不大好?
閬媛一下子坐直了身體,喚過一個小宮女,“快去打聽打聽,沈家小九傷勢如何了?”
若是真的不大好,赫連瑾只怕會瘋。
她又問,“到底是怎麼個情況?怎麼突然就動手了呢?”
晉陽長公主搖頭,“不知,昨夜殊兒跟沈家小九他們在一起喝酒。問他什麼都不說,只說事發突然,誰也沒留意是怎麼回事。”
打聽消息的宮女很快就報了信回來,“回太后娘娘,沈九爺已經醒了,身體沒有大礙,金太醫已經回宮當值,可要喚太醫前來問話?”
“不用了,下去吧。”
事發第四天,閬紀玉進宮給太后請安。
閬媛問起時,閬紀玉才嘆息着說道:“我們家紹安,被攝政王接到王府去了。”
閬媛徹底震驚了,“你婆婆,就沒說什麼?”
“沒呀。”閬紀玉也奇怪,“前天臣妾婆婆還給紹安尋了個通房,昨日過晌就把人打發到莊子上去了。紹安去攝政王府住,臣妾太婆婆也是同意了的。說是,攝政王要親自監督紹安的課業。”
哎喲這藉口,您信嗎?
反正我不信。
閬媛和閬紀玉互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想法。
仲秋節,因爲幾句口角,沈紹安將留侯家剛回京不久的小侯爺差點打死,這件事又在京城引起了軒然大波。
第二日,太后娘娘宣了閬紀玉進宮。
閬紀玉讓太后屏退了殿內服侍的人,小聲說道:“攝政王昨日去了臣妾府上,聽臣妾太婆婆和婆婆的意思,像是同意了的。”
“怎麼說?”
“臣妾前幾天,在源兒跟前碎嘴了幾句。結果源兒這孩子,當着攝政王的面兒,問他要喊攝政王九嬸,還是叫我們家紹安王妃。”
太后娘娘的眼睛噌的一下亮了。
“攝政王說,都可以,想怎麼叫就怎麼叫。”閬紀玉捂着嘴,笑得肩膀直髮抖,“這算是定了吧?”
太后幽幽嘆了口氣,“攝政王,總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瞭吧。”
“什麼意思?”
太后看着閬紀玉,“就這個意思。”
“娘娘早就知道?從什麼時候……”閬紀玉突然頓住:十三年前在街上那一幕,她一直以爲是童言無忌。
難道那時,攝政王就對沈紹安起了心思?
見堂姐臉色不對,太后娘娘問道:“怎麼了?”
“您還記得,十三年前,臣妾的大伯他們……”
太后點點頭:怎會不記得?太子遇刺身亡,不過兩個多月,北關就傳來沈大將軍以身殉國的噩耗。
也是從那天開始,赫連瑾選擇了與他們母子倆聯手。
“有天紹安鬧得厲害,非要給哥哥糖。婆母一下失了兩個兒子,還有個親生的……被紹安鬧得着實煩躁,臣妾就帶了清紓和紹安去街市買麻布。在街上遇到了攝政王。
當時紹安才四歲,臣妾一眼沒瞅見,他就跑了出去,差點沒把臣妾嚇死。原來是紹安看到了攝政王,跑過去找他。臣妾找過去時,紹安跟臣妾學舌,說哥哥要娶他做媳婦兒,還要賺錢給他花……”
閬紀玉感慨說道:“那時臣妾還以爲攝政王只是哄着孩子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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閬媛不說話了:原來攝政王對沈紹安,竟是比她以爲的還要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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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一人身系天下,坐在皇位上的人,天下第一等的尊貴,同樣也是天下第一等的不自由。
皇上娶誰、納誰家女兒爲妃都不能隨心所欲,更何況還是斷袖。
若赫連瑾登上皇位後公開自己斷袖的身份,別說朝臣們不會答應,只怕普通百姓的唾沫星子,也能將他淹死!
所以他從一開始選中徵兒,不惜放棄皇位,就是爲了能夠排除萬難,跟沈紹安在一起?
赫連瑾貴爲攝政王,有權力有地位,他視徵兒爲親子,扶持徽兒登上帝位,屈居攝政王掌管朝政十餘載。
從另一方面來說,也相當於爲大梁培養了下一代君王。
他把所有可能反對的聲音都滅殺在未發聲之時,穩定朝堂局勢之後,強勢向天下公開宣告他的心意。
這樣的男人,此生若得之,何其有幸?
只可惜以沈紹安那新鮮不過三天的性子,恐怕會辜負攝政王的一片深情。
這不,才去北關幾天,就引得那西緹小郡主爲他神魂顛倒。
閬媛輕輕彈了彈指甲:不常見?
不常見都能動了情,若是常見,這會子只怕連孩子都有了吧?
渣男!
……
“阿嚏!”渣男沈紹安用力揉揉鼻子,利落的將馬車套好,用力系緊繩索後,拍了拍馬脖子,“好了夥計,準備出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