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蓉一句話,讓所有人怔在當場。
霽芷妍率先反應,她火燒一般放開抓着晏景燁的手,往後退了一步跟他拉開距離。
看了一晚上戲看得暈頭轉向的丹丹也聽懂了,她眼神在那兩人身上轉來轉去,就說晏將軍的態度很不一般嘛,原來這兩人早就成婚了!
晏景燁卻是沒有動,他心中悔恨懊惱酸澀不已,忍着心痛說道:“妍兒一時不習慣,不如只把你們分開,我再派兵守在外面。時辰不早了……”
壓下心中的疑惑,餘蓉也覺得現在太晚了,這些問題以後慢慢了解爲好,於是她看了一下營帳內的佈置,點了點頭:“妍兒住在帳裏,我和丹丹到馬車上過一夜。”
“我讓人多拿兩牀被子到車上……”晏景燁說道,“妍兒……有什麼事情等明日進了宮後再說,好不好?”
他現在的溫柔,是霽芷妍曾經想像和渴望中的樣子,可經歷了這麼多事,她心中矛盾極了。
餘蓉還在擔憂地看着自己,不想讓她擔心的霽芷妍也只好點頭答應了:“那明日一早,還要蓉姨幫我梳頭……”
餘蓉立馬應下。
晏景燁陪着霽芷妍送餘蓉和丹丹在車上,丹丹腦子已經轉不動了,麻木地跟着行動。
等霽芷妍回到帳中,才算是真正面對晏景燁了。
他正蹲在地上幫自己整理牀褥——她見過其他營帳裏就是隨意鋪些稻草,夏夜溫度適宜,大家都是披衣躺下湊合睡三四個時辰,只有她這兒,每次都是整理得乾乾淨淨,稻草又厚又軟,牀褥還有淡淡的皁角香氣,睡一夜起來跟平時規規矩矩睡在房間裏的感覺也沒有什麼不同。
看樣子他對自己不在京城的事一無所知,也不知道這幾個月是發生了什麼,他的態度有很明顯的不同,若不是她確實有那段記憶,恐怕會相信他們是琴瑟和鳴的恩愛夫妻。
“妍兒,明日進宮之事,還需要我先準備什麼嗎?”
他突然出聲,把霽芷妍胡思亂想的情緒拉了回來,她下意識搖頭。
“也……沒有什麼話要跟我說嗎?”她爲何不在京城,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麼,她都不想先告訴自己一聲。
霽芷妍心裏也不是沒有任何問題,她脫口而出:“宮裏我父皇和哥哥他們還好嗎?”
晏景燁忍不住苦笑了一下,搖搖頭啞着聲:“我也不知道,前線戰事緊張,我沒有收到除了戰事之外的信息。”
“那你早些休息吧,明日我讓餘老闆來給你梳妝。”晏景燁待不下去了,他說完匆匆轉身。
霽芷妍看着他走出營帳,營帳內還點着燈,映着他不遠不近的身影。她看着他的身影許久,發現他一直就站在那裏不曾離開。
營地漸漸歸於平靜,耳邊只剩下蟲鳴和風聲,霽芷妍窩在他鋪好的鬆軟牀褥上看着帳子上的倒影,漸漸閉上了眼睛。
待她再睜開眼時,亮了一夜的燭火已經燃盡,帳外一片明亮。
“妍兒,醒了嗎?”餘蓉在帳外輕聲喊她。
“醒了。”她快步上前打開簾子,第一眼卻看到餘蓉身後金戈鐵馬整裝待發的晏景燁。
她頭髮亂糟糟的,臉上還有睡覺壓出來的印子,在餘蓉和丹丹進來後她趕緊把簾子放下,擋住晏景燁看過來的目光。
餘蓉捧着她的衣裙和妝奩,丹丹端着水盆,那水盆上還隱隱冒着白煙——大軍已經準備進城了,這一早是不需要生火的,這熱水,是專門給自己燒的,不用想也知道是誰的安排。
她心裏有些複雜。
餘蓉自然地拉着她坐下,擰了帕子給她洗漱。那溫熱的帕子蓋到臉上的時候,霽芷妍腦子清醒了許多。
“蓉姨,一會兒我們就要進宮了。”之前腦子還不太清醒的時候就已經聽梁志說過,太子哥哥傷重,皇太孫早產身體孱弱,她心裏緊張害怕得不得了。
“是啊,陛下見着公主回來,不知會有多高興。”餘蓉用脂粉蓋了蓋她眼下的青黑,霽芷妍自是美貌無比,只是這些日子來舟車勞頓,心裏又裝着許多事,休息也休息得不好,臉色就差了一些,好不容易進了宮,若是她父皇看見她這個樣子,應該會很心疼的。
餘蓉記憶中的姐夫,雖是天底下最尊貴的人,自出生起便衆星拱月,但他卻不像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他尊敬長輩,關愛弱小,太子霽玉宸剛出生的時候他有空就自己照顧着,餵食擦身的事他都做得很好,就如同普通家人的父親一樣。
不用說也知道,女兒更是他的心頭肉。在外敵入親之時,珍珠寶貝一樣的女兒失蹤了,爲了安全起見他不能舉天下之力去尋找,這對他來說一定是很痛苦的事情。
進城的時候街道兩邊擠滿了百姓,他們把這支軍隊當成是英雄一般,手裏捧着各種吃食和家裏值錢的東西硬是要往士兵們手裏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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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了不引起注意,馬車不能像在路上那樣走到軍隊中間,所以城門一開馬車先進,走在了軍隊前面,百姓的讚賞和感激便是他們第一個感受到。
以前霽芷妍都是圍觀百姓中的一員,在高處羞澀地看着晏景燁帶領的軍隊由遠及近走來,只覺得滿心歡喜,現在她更多的是感受到普通百姓的讚賞和感激——晏景燁像是他們的保護神一樣,能擊退所有親犯美好生活的敵人,使得他們能夠像現在一樣平平安安地生活。
“晏將軍辛苦了!”
“晏將軍英雄啊!”
這樣樸素的話語此起彼伏響着,聽在耳中不免動容,霽芷妍抿了抿嘴,腦中思緒萬千。
若是在往常,晏景燁進了城後便會直接進皇宮覆命,今天卻還要帶着霽芷妍和餘蓉一起,於是他早吩咐了馬車進了城之後往將軍府去,他一早就先派人去府裏通知準備,霽芷妍和餘蓉會在將軍府換馬車,將軍府的車伕會駕着馬車再次跟他會合。
霽芷妍下馬車的時候只看到譚伯和譚阿姆帶着她院子裏的若蘭和陳婆婆,以及府裏的下人在門外站着,一見到她譚阿姆急急迎上來,走到她面前才被譚伯拉了一下,含着淚帶着下人們雙膝跪地給她磕了頭。
在人羣裏找了一圈,沒有找到若蘭和欣蘭,霽芷妍有些慌了。
“諸位請起。”她伸手去扶看起來老了許多的譚阿姆,“阿姆快起來。”
譚阿姆已經淚流滿面:“公主啊,您總算回來了,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阿姆,若竹。”若竹是從宮裏陪她出嫁來的,跪在地上膝行到她面前,聽見她問:“若蘭和欣蘭呢?怎麼不見她們?”
若竹忍不住抽泣了一下,被譚阿姆的話蓋住:“她們早幾日聽聞公主殿下要回來了,忙着準備各種迎殿下,今日……今日恐怕是被路上的百姓阻着了,還沒回來。”
霽芷妍皺了皺眉,下意識想反駁卻不知道說什麼。
“殿下,時辰不早了,不如先進宮,公主平平安安回來,陛下一定等急了。”
譚伯的話有理,霽芷妍只好點點頭,拉着餘蓉的手登上了候在一旁的將軍府的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