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伕將船槳停穩在了羊城這邊的碼頭，
劉琛提着東西下船，船費是五分錢一趟，他伸手要給船伕。
但船伕沒要，
“叔這回單獨載你一趟，就當是沾福氣了。”
劉琛很感動，連自己記不住名字的船伕也想着送自己點什麼，而媽卻始終沒有出現。
他隨手從口袋裏拿了一顆大白兔奶糖，“叔，這個給您孫子吃。”
船伕笑的更開懷了，
“好好好，文曲星給的糖果，我們家要供起來，等將來娃兒能考學了，再拿出來拜一拜。”
劉琛跟船伕揮手告別後，按照信的位置找到了719所的位置，
把周教授給自己的介紹信遞給門口的小戰士，不一會就出來一位穿着整齊精瘦的高個子，
“你就是劉琛？”
吳飛看見老同事的手信，放下手裏的工作第一時間就感到了大門口，
能讓老同事讚不絕口的人物，他還是第一次見。
劉琛點點頭，從口袋裏拿出自己的工作證，
“是，京市軍械所第二所工程師劉琛！”
吳飛接過證件，確認無誤後將人迎進了自己的辦公室，
“老周信上面舉薦了你加入天字一號實驗，你對這個項目有了解過嗎？”
劉琛從自己的工程包裏，掏出了曾經爲參加天字一號實驗翻閱摘抄的一系列資料。
還把自己託人從港城買回來的美國核潛艇縮小玩具模型分析比例圖一併放在了辦公桌上。
“這是三個月前畫的。”
“這些事半年前開始查閱的資料。”
核潛艇在華夏史無前例，蘇國將科學家全部撤走後，國內的科研進度陷入了死局。
沒有人才，沒有文獻，也沒有資料……
關於核潛艇的公開資料全部都是英文標註的書籍，而現在這個動盪的年代會說英文的大概率都在牛棚了。
劉琛的資料大部分來自軍械所的圖書室，曾經爲了能看懂原文資料，他下狠心學習了三個月的英語。
再說那個設計圖，雖說是按照遊戲玩具的模型繪製的，但比例跟數值都是有科研根據。
吳飛翻開那厚厚的一沓資料，越往後看越驚喜，看到最後那副設計圖，眼睛都亮了，
“劉工，你這副圖對我們很有幫助，我們這幾天要去海邊船舶廠調研，我跟京市那邊打個電話，把你借調過來幾天。”
劉琛皺眉，
還沒等他回覆，吳飛那邊已經撥通了京市的電話，
“老李啊，跟你借個人，劉琛，劉工程師！”
話音剛落，電話線那頭就立馬爆出怒吼聲，
聽到一向冷靜溫和的李總工爆粗口，吳飛也怔愣了一刻，好言勸道，
“怎麼能算挖牆角呢，咱們都是一個系統的，人才當然是放在最有用的地方。”
“……”
“彆氣，我就借用幾天，要正式借用的話我一定會寫申請的！”
不等電話那頭拒絕，吳飛直接將電話掛了。
“吳總工，我想問一問，既然您對我的研究很感興趣，爲什麼之前拒絕了我加入一號實驗的申請呢？”
劉琛實在忍不住好奇，開口詢問道。
吳飛聽到這話，一愣，“放狗屁，我什麼時候拒絕了，船舶核動力相關的研究員本來就少，要都是像您這樣的人才，我求之不得呢！”
話說到一半，吳飛恍然大悟，
“老子知道了，我就說，我之前跟李總工問你的研究方向，他給老子支支吾吾，合着就是想扣着人不放呢！”
軍械所關於劉琛的傳說很多，最年輕的工程學院教授，最年輕的副總工，帶領的團隊解決了紅外線瞄準裝置的數據問題。
是年輕一輩研究員裏面最耀眼的存在。
這樣的人才，719所怎麼可能會拒絕，巴不得呢。
吳飛站起來，“劉工，我給你安排招待所，您先休息一會，明天跟着咱們的調研隊伍出發，剛剛老李說京市那邊也會派人過來。”
招待所就在研究所附近，條件不錯，還有電話。
之前他聽周芸芸念過一遍羊城歌舞團的電話，劉琛安頓下來後，打算給她打個電話說明自己的臨時行程！
電話被接起，對方用羊城話詢問找誰，
劉琛說了名字後，聽筒那邊傳來一聲清淺的碰撞聲，過了一會，
“喂？我是周芸芸。”
聽到熟悉的聲音，劉琛怔了怔，“是我！”
“小叔叔？你是回京市了嗎？”
小丫頭明顯沒有想到自己會打電話，劉琛輕輕的嗯了一聲，又道，
“我這邊計劃有變，可能還要出差幾天，沒那麼快回京市！”
話筒裏愣了數秒，淡淡的嗯了一聲。
劉琛又道，“最多一個星期就會回去，你這兩天還好嗎？”
“挺好的，我們下午就會出發去演出地。應該也是一個星期。”
是海邊駐便戰士的演出，演出完大概也是一個星期就能回京市，跟小叔叔就是前後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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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差不多。”
劉琛說完，換了一直握話筒的手，斟酌語氣，
“那個，我把招娣跟我媽都安頓好了，我媽不會再讓我娶招娣，就是以後我的工資會分出20塊錢寄回去，你，同意嗎？”
他說過，他的婚姻由自己做主。
除非芸芸不願意留在他身邊。
可對招娣跟老媽他又不能做到真正的不聞不問，畢竟母子一場，他狠不下那個心。
那場大火，是招娣救了他，不然他現在也不能遇到芸芸。
所以他心底還是存了一絲善意，希望她能悔改。
他跟芸芸是夫妻，二舅說過夫妻相處要坦誠，從前寄錢回來她不知道，現在她有知情權。
周芸芸笑道，“我沒放在心上，父母之恩應該的，你沒錯。”
劉秀養育小叔叔那麼多年，總歸是有辛勞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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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自己有能力，她也會賺錢給徐蘭芬花。
她雖然愛財，但不鑽牛角尖……
“好！”
劉琛沉聲，可聽着她毫無波瀾的預期，心裏難免失望。
她好像從來沒把自己的事放在心上！
沉默了幾秒，那邊又問，
“你的手好些了嗎？還需要看醫生嗎？”
劉琛回，“好了！”
“那沒事我就先掛電話了。”周芸芸也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好，京市見，如果我一個星期回不來，會打電話給李延年。”
劉琛說完，電話那邊就傳來了嘟嘟的忙音。
他的心也隨着電話的掛斷變的空落落的。
這麼快？
小丫頭是半句多餘的話都不想跟自己說嗎？
王天路說過，小李的媳婦恨不得一天24個小時貼身跟小李在一起，看見他跟別的女同志說話都要甩臉子的。
芸芸似乎從來沒有在自己這裏有情緒波動。
心裏煩躁着，又撥了電話去京市，王天路接的，
“是我！”
電話那頭傳來王天路驚訝的怪喊聲，“哥，祖宗，您啥時候能回來，咱們都快被李工給折磨瘋了！”
劉琛頓了頓，
“應該還有一個星期！實驗進度怎麼樣？”
電話那頭遲疑半秒，語氣轉而嚴肅起來，
“女魔頭研究的方向出了問題，害的我們連着一個星期都睡在辦公室，不過你放心，我啓用了你走之前給我的方案，問題已經解決。”
“那就好，這邊有個海邊船舶廠的新任務，會耽誤幾天。”劉琛淡然道。
對面的人卻像是聽到了什麼驚天新聞，“海邊，船舶廠？不會是李工要去的那裏吧。”